“姑娘,熱水已經準備好了,你洗澡吧。”
鎖煙拍拍手,笑着說道。
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也是,主子來了,她心情自然好。
蘇淺璎勾了勾唇,道:“既然阿初沒把你要回去,便是讓你繼續跟在我身邊。記住了,這段時間不許暴露身份。”
“爲什麽?”
鎖煙不解,“王爺都來了,定是要爲姑娘做主的,姑娘爲何還要孤軍奮戰?話說回來,姑娘,你好像一早就料到王爺已經來京城了,這是爲什麽?我都沒提前收到消息,姑娘是怎麽知道的?”
蘇淺璎淡淡微笑,“你既已傳信讓阿初知道我的近況,在知曉我被關入刑部大牢後他就不可能坐視不理。否則你以爲今天下午皇帝的聖旨怎會來得那麽及時?”
鎖煙恍然大悟,“我就說姑娘怎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原來是王爺暗中相助。嘻嘻,還是王爺厲害,都不出面,就将姑娘救了出來。”
蘇淺璎脫了身上的銀狐裘大衣,扯掉頭上的青絲帶,頓時三千發絲如瀑布散下。襯得本就白皙的皮膚越發嬌嫩,再加上本就極美的容顔,讓她看起來恍若臨風而立的仙子。
鎖煙看得呆了呆,喃喃說道:“北方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甯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原來古詩裏的形容并沒有誇大其詞,姑娘何止傾國傾城,若是以真面目示人,全天下的女人都會自慚形穢,也就沒那個趙語心什麽事了,看她以後還敢嚣張。”
想到那個自視甚高的小白花,鎖煙打心眼兒裏厭惡。
蘇淺璎莞爾,“皮相這東西是父母給的,沒什麽值得炫耀或者自卑的。好相貌固然好,卻不代表心也跟容貌一樣美。就比如咱們今天在宮裏見的那些人,個個都是好相貌,你看着可覺得賞心悅目?咱們路過永臨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因面目醜陋被夫君所棄卻在夫家有難的時候不畏強權挺身而出的少婦,你可覺得她面目可憎?”
鎖煙一怔,随即搖頭。
“沒有。”她想了想,“我明白了,姑娘是想告訴我,不能以貌取人。”
“然也。”蘇淺璎勾了勾唇,“有時候,你走在街上,看見一個人,穿着普通且其貌不揚,有可能人家家财萬貫才高八鬥。你看見一個滿身金貴面目慈善之人,有可能心如蛇蠍兇狠殘暴。一個看起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柔弱書生,有可能是個武林高手。諸如此類的例子,多不勝數。所以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鎖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盯着蘇淺璎,又笑了。
“可我覺得姑娘人長得美,心也好。我要是男人,一定把姑娘娶回家去。”
蘇淺璎聽的笑了,揶揄的看着她。
“你娶我?那依斐怎麽辦?”
鎖煙一怔,随即臉色騰的紅了起來,眼神閃躲,“什麽怎麽辦?我跟他可沒半點關系,姑娘你可不能亂說…”
蘇淺璎眨眨眼,無辜道:“我有說你跟他有關系麽?鎖煙,你那麽心虛做什麽?難道…”
鎖煙越發羞澀,伸手去推她。
“水快涼了,姑娘你趕快去洗澡吧,若你沒休息好,明天王爺肯定會責怪我。”
蘇淺璎笑着去沐浴了。
鎖煙這才松了口氣。同時又有些發呆,喃喃自語道:“我表現得有那麽明顯麽?那個冰塊兒不會也知道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鎖煙又是緊張又是期待又是惶然無措。
這大約就是懷春少女的通病,矛盾又羞澀。既害怕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又渴望得到對方的回應。
真真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
深夜,萬籁俱寂。
“玉初進京了?”
說話的主人語氣有些驚訝,又似在預料之中,又有那麽幾分耐人尋味的味道。
其哲摸不準主子的喜怒,繼續禀報道:“據宮裏的探子來報,天熙帝是收到了來自玉照國的到訪文書才立即下旨讓人帶蘇姑娘進宮。蘇姑娘在太後的慈安宮裏呆了不到半個時辰,就順利出宮,太後還莫名其妙的吐血暈倒了。這件事,應該與蘇姑娘有關。”
淡淡燭光暈染,照見紫衣華袍逶迤生光,他俊雅溫潤的容顔美至讓人忘記呼吸。
白玉杯在手,那手指骨節分明,纖長瑩潤,似天然美玉。
“她還真是有本事。”
話落無聲。
若有似無的歎息聲在空氣中飄散,淡漠無蹤。
其哲忍不住擡頭,對上主子山巒霧障的眸子,有些發怔。
“殿下…”他輕聲道:“蘇姑娘就住在醉雲居…”
“嗯。”
清涼的酒液入腹,頓時灼熱的感覺在咽喉萦繞不散,腦海裏浮現久遠的聲音,帶點稚嫩和不谙世事的天真純粹。
“我酒量不行,一喝就上頭,醉了還容易發酒瘋。所以爲了避免你被我荼毒,這些酒還是你一個人喝吧,我就不跟你搶了。怎麽樣,我夠大方吧?”
禁不住一笑,笑意至嘴邊又被唇内苦澀的酒液沖散。
醉情絲,入口甘甜,入喉卻是濃濃的苦澀。
像極了相思的滋味…
這就是皇姐對此酒如癡如狂的原因吧?
他從前不喜,這些年漸漸竟也品出了那麽幾分味道。
酒杯在指尖漸漸成灰,他眼中微褐的光芒也漸漸消弭。
“放緩儀仗行程,下個月再進城。”
“是。”
其哲雖然不解其意,卻未曾多問。無論如何,殿下做的決定總沒有錯。
……
翌日,趙志遠派人到醉雲居接蘇淺璎回趙府。
玉初站在她身側,道:“我知你不希望我幹涉你的私事,也知你能應付趙府那些人,但你也要答應我,不可太過心慈手軟,否則我就隻能進宮跟天熙的皇帝好好談談了。”
他語氣清淡,蘇淺璎聽得暖心又無奈。
“好,我都聽你的,行了吧?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怎麽就這麽婆婆媽媽啰裏啰嗦的?小心以後娶不到媳婦。”
玉初眸光微閃,勾了勾唇。
“那是師叔該操心的事。”
想起昨晚的對話,蘇淺璎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