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肯定會召見,準備進宮吧。”
……
京城的繁華未曾因爲下了一次大雪而遜色,各大茶館和酒樓都坐滿了人,富貴鄉裏人,喧嚣滿塵客。
金甲軍從趙府出來的時候,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金甲軍,居然是金甲軍!這押送的人是誰啊?”
“你不知道啊?金甲軍是從趙府出來的,你看那個女人,八成就是昨天才回府又被退婚的趙家大小姐。”
“那她犯了什麽罪,竟然驚動了金甲軍?”
“聽說這位趙大小姐很是嚣張跋扈,連公主都不放在眼裏,這才觸怒了淮王,這不,帶兵來抓她去刑部了,八成是出不來了。”
“哎,倒是可憐得很。”
“可憐什麽啊。被皇親國戚退婚的人,以後還有誰敢娶她?按我說啊,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省得活着礙人眼。”
“也是。你看她還蒙着面紗,估計是長得太醜,不敢見人。”
“可不是麽?不然淮王殿下怎麽會退婚?”
……
蘇淺璎徒步走着,對街道兩旁百姓的指點議論充耳不聞。
從昨晚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淪爲了整個京城的笑柄,此時聽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嘲笑諷刺已能心如止水。
鎖煙卻是聽得滿肚子怒火,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就要發射暗器。
“稍安勿躁。”
蘇淺璎淡聲阻止她,“世人愚昧,人雲亦雲罷了,不必在意。”
鎖煙強自壓下胸中怒火,盯着騎在馬背上的慕子奕,心想等王爺來了,看你還怎麽嚣張。
“姑娘,其實你大可不必受這委屈的。”
蘇淺璎淡淡一笑,“鎖煙,你要知道。打敗敵人并不是最完美的勝利,而是讓他心甘情願對你俯首稱臣。”
鎖煙聽得似懂非懂。
“哦。”
醉雲居。
二樓的窗戶開着,臨窗靠着一紫衣男子。窗幔垂下來,遮住了他半邊容顔,黝黑的眸子落在蘇淺璎身上。
“去查查她的底細。”
他語氣清淡,站在身後的其哲卻聽出幾許波動。
微微詫異過後,其哲道:“是。”
……
此時的皇宮,已經人仰馬翻。
慈安宮。
天熙帝看着身着正裝的太後,神情惱怒中又并幾分無奈。
“母後,您怎能縱容老四調動金甲軍?”
太後端坐不動,看了眼跟在他身邊的皇後,眼神多了幾分冷意。
“怎麽,皇上這是來找哀家興師問罪的?”
“兒臣不敢。”天熙帝壓抑住胸中憤怒,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但皇營軍職責重任,非萬不得已不可調動,母後您應該知道。”
“什麽叫萬不得已?”太後冷笑,“一個野丫頭,毫無禮數,仗着自己練了幾天功夫就無法無天,蔑視公主,毆打郡主,頂撞親王…這一樁樁一件件哪條不是死罪?如此不懂規矩之人,怎配做我皇家的兒媳婦?這樁婚事哀家是一萬個不同意。”
皇後說道:“母後,可這婚約媒妁已定十多年,怎可出爾反爾?世人該如何議論我慕氏皇族?朝臣該如何看待我皇家體統規矩?長此以往,恐會人心不穩…”
“你休要在此大放厥詞危言聳聽。”太後冷聲道:“一個不懂得尊老愛幼禮儀謙卑之人,若嫁入我皇室,那才有損我皇家威嚴。皇後,你的職責是後宮,前朝之事自有皇帝做主,用不着你來參和。”
皇後面色青紫。
天熙帝道:“母後…”
“行了,哀家知道你想說什麽。”哀家闆着臉,道:“宜清是你的親妹妹,心兒也是你的外甥女,堂堂金枝玉葉,竟被一個刁蠻的野丫頭如此欺辱,你作爲哥哥和舅舅不爲她們做主也就罷了,怎能偏幫外人?”
坐下下方的宜清公主适時道:“皇兄,您方才是沒瞧見,那丫頭仗着自己會武功,竟敢對将軍不敬。就連心兒,都差點喪命在她手上,您看看,心兒的脖子還是紅的。”
身邊的趙語心雙眼通紅,微微擡起頭來,露出被蘇淺璎掐出紅痕的脖子,觸目驚心。
天熙帝看見了,眼神微微震動。
這時慕子奕也說道:“父皇,此事是兒臣親眼所見。若非有金甲軍,不知道蘇淺璎還會做出喪心病狂的事。對自己的父親和妹妹都如此心狠手辣,這樣六親不認的女子,兒臣實在無福消受。”
他跪下來,“請父皇恩準,兒臣一定要與她解除婚約。”
許貴妃也跪了下拉,道:“陛下,當日是臣妾糊塗,才給奕兒定下這麽一樁婚事。如今蘇淺璎罪行斑斑,斷不可爲奕兒的王妃,否則世人該如何恥笑奕兒?”
天熙帝沒說話。
皇後皺着眉頭,蘇淺璎看着便是個穩重的性子,心思細膩又深沉,怎的落了這麽大一個把柄在人家手上?
如今便是想爲她開脫也難了。
天熙帝沉思良久,看向未曾說話的趙志遠。
“趙卿,蘇淺璎是你的女兒,此事你如何看?”
趙志遠躬身道:“陛下容禀,微臣教導無方,緻使這孽女犯下如此大罪,微臣無顔再爲她求情,但望陛下裁決,微臣毫無異議。”
天熙帝深深看他一眼,正要說話。
皇後忽然道:“陛下,就算蘇淺璎德行不當,然而畢竟是淮王先無端退婚,有傷女子清譽,那蘇姑娘心高氣傲,不忍受辱,所作所爲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
太後驟然拔高了聲音,“哀家沒聽錯吧,什麽時候蔑視公主毆打郡主,對生父不敬也是情理之中了?她一個良家閨秀,絲毫不懂得溫良謙恭知書達理也就罷了,還如此的刁蠻任性兇狠野蠻。别說入皇室,便是小門小戶也斷不會娶這樣惡毒之婦。皇後素來明理,今日怎的如此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