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光會永遠記得我嗎？”墨卿低頭一笑，“因爲死後，我連做鬼的權利也沒有了。”
本來他早已應該身死，卻硬生生的拖了這麽多年，哪怕他帶着遺憾而死，殘缺不齊的靈魂也不能支撐他作爲鬼存在于這個世間上。
風光沒有立馬回答，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記住你。”
她不想騙他，于是隻能告訴他這個不确定的答案。
墨卿并未覺得失望，他笑了笑，對于這個答案，似乎已經有所準備，最後一次輕撫她的臉龐，他的聲音輕輕的，“風光，你要幸福。”
随着話落，他身子漸漸變得虛無缥缈起來，那一抹笑，也蒼白得美極了。
風光無法控制的伸出手，她的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他似熒光，消散于這個昏暗的房間。
她的手停在空中半晌，最後擦了擦眼睛，然而不論她怎麽擦，淚水也似乎擦不盡，而在另一間房裏，失去了術法的來源，那具完好如初的身體，也似螢火在空氣中蔓延，消失不見。
站在外面的知微跪在地上，老人伏身低語，“師父……一路走好。”
蓦然，她感受到了懷裏的人有了動靜，風光低頭，隻見莫卿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已經不見，地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見，再見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抽泣出聲，“莫卿……”
“是我……”莫卿微微一笑，卻又想到了什麽，他從地上坐起，攬她入懷，“爲什麽要把還陽草用在我的身上？”
“我想要你活下去……”風光抽抽搭搭的說道:“莫卿，他死了……”
莫卿微頓，他知曉風光說的那個他是誰，而很明顯，他能活過來，肯定也是因爲他，“是人就逃不開生死，如今他死了，并不是你的錯。”
“我就是有些難過……”她閉上眼睛，慢聲說道:“曾經的我，從來也沒有想過，他會走向這個結局。”
“他走不出自己的魔障，這是他的劫數。”
風光看了眼自己變得透明的手指，她輕聲問:“莫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劫數，是嗎？”
他輕語，“是。”
“如果是你的話……不論是什麽劫，我相信你都可以撐過去……”
“風光！”他還是發現了她身體的變化，隻能錯愕的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整個身子都已經變得半透明了，就連臉上的笑意也無力了許多，“我本就沒有什麽執念，如今他死了，他用來禁锢我的術法也消失不見，我想，我是時候該走了……”
“不行……”他抱緊她，“我會想辦法，你還不能離開我……”
“莫卿，别難過，我隻是去投胎轉世而已……”她閉上眼睛，舒了口氣，“你要好好活着，等我來找你……”
“風光……你還不能走……”
無論是他怎麽祈求，随着她最後一字落下，他的懷中也變得空蕩蕩的。
人鬼終究殊途，若真能同歸，那世間上，也就不會多了如此多的癡男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