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練劍。”若素答。
蘇卿安意味不明:“倒是清苦。”
那日從京郊山外回來,若素看到最前方騎着馬的少年時,愣了一下,随後看到從馬車下來的公主。
“岑舟。”蘇卿安懶洋洋的喚。
岑舟翻身下馬:“幹什麽。”
“扶本宮。”她從馬車中伸出手,根根手指細膩漂亮,語氣慢條斯理的。
“……”
“你沒瘸。”岑舟看着她,叙述道。
普天之下, 第一個敢這麽跟蘇卿安說話的。
“暗衛就該有暗衛的樣子,本宮的命令就是天。”
輕笑從簾中落下,風吹過,露出豔色紅潤的唇。
“而且,你剛剛咬的……”
話沒說完,手腕被人用力抓住,冰涼的溫度貼上腕骨肌膚,緊接着力道收攏,整個人被踉跄拽了出去, 卻穩穩站在了地上。
岑舟在她反應過來前松開了手:“走吧。”
蘇卿安揉了揉自己發疼的手腕,看着少年面無表情又清冽好看的臉,覺得頗爲好玩:“下次輕點。”
就在這時,一道銀灰色的矯捷身影就直接朝着她撲了過來!
“小灰。”她面不改色的勾了下唇角,手指撫摸着它的腦袋。
狼叫聲回蕩在整個公主府。
這是一匹狼,銀灰色的毛發,四肢線條兇猛勁瘦,帶着屬于兇獸獨有的攻擊性,那雙幽綠色的狼瞳散發着森冷的光芒,卻用腦袋蹭着蘇卿安的手掌。
“今天乖乖吃飯了嗎?”
“嗷!”
“不準跟若素姑姑胡鬧。”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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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其他下人即使見慣了這一幕,腿也有些發軟,那畢竟是狼啊!
狼是無法馴服的,誰知道……會不會突然撕咬人血肉。
蘇卿安意有所指:“有些人要是跟你一樣聽話該多好。”
岑舟在旁邊看着這匹狼,眼中莫名。
蘇卿安撿到它那年,隻有六歲,當初小灰隻是一個狼犬幼崽, 奄奄一息,而她也不過是深宮中任人欺辱的可憐蟲。
她用了漫長的時間馴服飼養它,即使如此,過程中也險些去了半條命,最危險的一次,大概是整個手臂鮮血淋漓,可見森森白骨。
當初蘇卿安眼睛也沒眨一下,就在六歲時。
有些人骨子裏是帶着瘋勁的。
按理來講,小灰看到外人都會很兇,可如今一人一狼長達了三十秒的對視。
小灰竟然在岑舟腳旁趴下了!
這幅親昵的樣子讓若素大跌眼鏡,連蘇卿安都有些驚訝。
岑舟打小在狼群長大,可以說沒有狼的哺育就沒有他,不覺得有什麽,俯身,半跪在那,手指清冷又親昵的貼了貼小灰的腦袋。
“嗷!”小灰愉悅的叫。
叫聲勾起了岑舟記憶深處的往事,單膝半跪将小灰摟住,久久不能撒手。
“公主。”若素遲疑的看向這一幕,岑舟的反應打破了她的認知,竟然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說話口吃了:“他……他怎麽安排?”
最後一縷黃昏燃燒着滾燙的光線, 落在他的肩上, 也落在蘇卿安的裙擺上。
岑舟摟住小灰的畫面竟然讓她吃味, 她竟然不及小灰!
也好,有他喜歡的,就有他的牽絆。
蘇卿安側眸看他:“從今日起,他就是本宮的貼身暗衛,自然要住在離寝殿最近的地方。”
岑舟站起身來,眼睫承住了一捧捧細碎的璀璨黃昏,依舊暖化不了半分清冷,墨發與黑衣寒劍相襯,依舊是獨來獨往的氣質,卻也沒有反駁。
若素想了想,自古以來被公主看上的東西,好像都沒有離開的。
小灰是,岑舟也是。
若素仍然記得蘇卿安以前養過一隻漂亮溫順的鳥兒,後來那隻鳥偷跑了出去,吃了其他宮裏的食。
再後來,若素在蘇卿安的閣樓外,看到了鳥兒的屍體。
被掐死的。
蘇卿安當時悲憫的爲它埋葬了屍體,像拯救蒼生的菩薩:“小可憐,來世尋個好去處吧。”
可是,掐死它的人是她。
“岑舟。”蘇卿安轉過身,站在少年面前,他比她高太多,她看他要仰頭,親昵又甜蜜的擡起手,爲少年整理領口,“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她的指尖劃過他頸項,岑舟淡淡看她,薄唇輕啓:“公主還有事嗎?”
“沒了。”蘇卿安深知不能把人逼的太狠,像岑舟這樣的人,她要一點一點的,吃掉他,讓他變成自己的私有品,“今晚,做個好夢。”
晚風帶走了女子身上甜膩卻苦澀的藥香味道。
她轉身離開,單薄又羸弱的背影撐起一襲白裙,肩上落滿了京城的榮華。
岑舟同她背道而馳。
小灰左看右看,晃晃腦袋,最終踉跄奔向了岑舟的腳步。
雕梁畫棟,九曲長廊。
牡丹花開得正盛,千姿百态,綻放人間富貴。
岑舟的手觸及到懷裏冰涼的玉石,他身份的秘密會和從小攜帶的玉佩有關?
人人都說這玉不簡單,絕非俗物。
富貴又如何,何來骨肉至親?内心深處席卷陣陣厭惡。
身後小灰踏踏的跑步聲緊随其後,岑舟放慢腳步。
養生壺心累到不想說話,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就沒有過一天安生的日子。
“親愛的宿主,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心。”
“我覺得我們不需要談心。”
“需要的。”祁樓微笑着說,“自從你這一波操作之後,任務目标的黑化值直接從53變成了75,一朝回到解放前,你不覺得你應該說些什麽嗎?”
“哦。”
蘇卿安:“挺好。”
“……”
我謝謝你百忙之中抽空敷衍我。
祁樓開始暴躁:“就差二十五個點,他就要滿了啊!!”
“滿了會怎樣?”蘇卿安突兀的問了句。
祁樓不吭聲了,半晌說了句:“你最好祈禱沒有那一天。”
蘇卿安覺得有點難。
南甯王府。
一輛馬車停在了側門,緊接着從上走下來一道纖瘦的身影,戴着白色面紗。
“昭懿公主。”
南甯王府是十多年前梁帝欽賜,就連牌匾也是帝王親手所寫,并不如外人想象的奢華金貴,反倒是處處透着古樸的氣息。
南甯王戎馬半生,将節儉刻在了骨子裏,自然不舍得鋪張浪費,總念叨着将銀子花在軍隊上,可以多訓練出一支騎兵,還能讓将士們吃上肉。
他對士兵異常大方,對自己吝啬到骨子裏,可惜……這些年,他再也沒上過戰場,沒去過一次軍營。
王府後院,年逾半百的男人坐在輪椅上,一襲藍衫,輪廓硬朗,後背繃的很直,一雙鷹眼犀利又血腥,此刻微笑着看向來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