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檸安剛推開書房的門,想要去找幾本書,乍然看到了那道身影。
紀父和一名年輕男人正在桌案前下着圍棋,白茶清香,氣氛甯靜,陽光從百葉簾照進來,光線好似被過濾一般,落在他身上,便顯得尤爲清隽。
他穿着白襯衫,坐在父親的對面,微低着眼睫,專注看着棋盤,修長分明的手指拿着棋子落下,氣質風清月白。
紀檸安下意識的屏住呼吸,視線落在他的身上,爲自己的打擾感到歉意。
後來她隻記得那天書房的陽光正好,他的白襯衫很好看。
“檸檸。”父親擡起了頭,笑着招呼,“過來。”
後者聞聲擡眸,視線不偏不倚的落在她身上。
紀檸安走了過去,眉眼溫軟:“爸爸,時教授。”
“小女紀檸安,你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我就不多介紹了。”父親爽朗的笑聲回蕩在書房中。
女兒家娴雅含蓄,沒有擡頭看他。
男人金絲鏡片下的眼眸染了三分笑,溫潤動人,少了一貫的疏冷。
他那天開口跟她說過的爲數不多的話,她記了好久,每一句都清清楚楚。
他說:“是熟悉些,小朋友今天怎麽話變少了?”
他們下棋時,茶是她添的。
父親問她要不要來一盤,紀檸安說不敢在時教授時面前獻醜。
他道無妨,将圍棋一顆顆撿起來。
那是她和他下的第一盤棋。
他比她年紀大,閱曆多,學識也高,很會照顧人,會耐心教她。
“這算不算作弊?”紀檸安苦惱的小聲問。
他牽起唇角:“那沒辦法,我隻能幫小朋友徇私舞弊了。”
這一局棋他教了她很多,告訴她下一步怎麽走,他是長輩,自然不會在這種事上讓她輸,她赢了這盤棋,赢的很漂亮。
所以紀檸安愛上了圍棋。
不是因爲圍棋。
是教她下圍棋的那個人。
年少的心動,蟬鳴不止,熱烈不休。
那天時景年離開後,她看着書房中的圍棋出神,父親将一幅畫放在她的面前:“這是他給你的畫。”
畫中是浩渺天地間,巍峨料峭的雪山,危險的看不到盡頭的未來。
人類站在高山上,變得無比微弱而渺小,好似随時會被雪崩傾覆,偏生在最高處,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幾乎沖出畫面的震撼感,磅礴大氣,讓人心神一顫。
“這是時教授自己畫的。”紀檸安認識他的話,眸光幾乎是在一瞬間亮了起來,指尖輕輕撫摸着這副畫,動作珍視。
“對。”父親眉目舒展,“景年他說很适合贈于你。”
學藝術的嗎,總有些以畫交流的心思。
紀父不太懂,也能看得出這幅畫的絕妙之處,替女兒收下,道了謝。
紀檸安看了這幅畫很久很久,将它挂在了自己房間最顯眼的地方,是一睜眼就可以看到,是日日夜夜不會忘記。
後來那兩年半的時間,她想将畫撤下來,想扔了,但是想了很久,還是舍不得。
就像是有些人一樣。
有人說年少的時候不能遇到太過驚豔的人,否則終其一生皆是遺憾。
在紀檸安十九歲這點,她遇到了會發光的人,所以往後遇到的每一個人,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要麽餘生都是他,要麽餘生都是回憶。
再後來兩個人有幸走到一起,晚一點也沒有關系。
他們會像每一對情侶一樣,走過大街小巷,看過溫吞世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