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者送你來的?”
她點頭。
“還成,沒被賣了。”
“……”
他什麽時候學會了開玩笑。
時景年心情有些沉郁,沒讓紀檸安看不出來,跟小姑娘說話的時候冷硬語氣刻意緩了幾分,眸色晦暗不明。
鄭星洲和紀檸安兩個八竿子都打不着邊的人,能那麽巧在醫院撞上?
他不願意用亂七八糟的想法來揣測紀檸安,也清楚她不是那種人。
不過鄭星洲這筆賬——沒完。
紀檸安不知道時景年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不想知道,定定問他:“您還有事嗎?”
很明顯的逐客令。
時景年看着小姑娘青澀倔強的眉眼,站起身來,臂彎中挽着西服外套:“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往外走,給她帶上了門。
重歸寂靜。
過了很長時間。
紀檸安以爲他走了,看到床頭櫃上被主人遺落的黑色領針,皺了皺眉,領針質感冰冷昂貴,價格不菲,顯然他身上的物件沒一個是普通的。
既然落在了這裏,就沒什麽用了。
反正時景年也不缺一個領針。
紀檸安這麽想,撿起那枚漂亮領針,然後面無表情的扔向垃圾桶。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男人襯衫清隽,修長手指拎着幾樣水果,搭着西服外套,平靜和紀檸安對上視線。
領針在兩人眼中,呈現出完美的抛物線,順利掉落在垃圾桶中!
“……”
“我倒是還有許多,改天帶過來給你扔着玩?”時景年最先開口,薄唇輕啓,腔調有些低沉的慵懶,随喉結滾動咬字,讓人分不清他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不用了。”紀檸安沒想到幹壞事還能直接被時景年撞個正着,很是氣悶,還是覺得應該爲自己辯明。
“我以爲你走了不要這個了。”
“原來如此。”時景年将水果放在了床頭櫃上,“看來是我誤會你了。”
“就是!”紀檸安嘟哝。
時景年找了醫生,醫生說紀檸安這是踝關節韌帶撕裂,不是很嚴重,但也要好生休養,短時間内想走路是不大可能了,他詢問了注意事項,又下樓買了些水果。
“我問醫生了,你這樣的不用住院,等會我送你回家,這幾天跟你導員請個病假。”
紀檸安堅持道:“不用你送,快期末了,我還得回京大,況且住宿舍和住家裏都是一樣,假我不請。”
時景年掃了她的腳一眼,因爲不是專業的醫生,沒敢輕易碰她的傷,暫時沒跟她在這個話題上争執。
他靠着椅子,雙腿微敞,手機電話鈴聲劃破了寂靜,紀檸安下意識的朝着聲源處看了過去。
時景年面上看不出表情,直接接通了電話,電話對面不知說了什麽,他回複的亦是簡短沉穩,語調清冷,從那一兩句話裏,紀檸安也聽不出什麽事。
中途離席後,時景年的手機已被不少電話打爆,隻是當時他忙着詢問紀檸安的事情,沒心思處理這種事,如今胸腔冰冷焦灼的怒火平複下來,該處理的事還得處理。
短短時間内,時景年已接通了四五個電話,他沒打擾紀檸安,拿着手機往外走,就站在走廊外面。
“沒時間,回不來。”
助理說了長篇大論,時景年透過沒有關嚴的房門看到了裏面的身影,眸色寸寸加深。
“李老先生喜收集古畫,把我挂在書房從左第二幅畫取下來作賠禮。”
助理真心累啊,幹這行就是折壽的命,旁人都問他,時景年爲什麽離開,他上哪知道去?!
時景年有收集名畫孤本的習慣,對書房挂着的畫有多喜愛,助理是知道的,旁人看歸看,碰一下都不行,如今居然舍得送出去作賠禮。
也不知到底是什麽事能讓他扔下宴席那麽多人。
“李老先生在離開宴會後回了住處,下午還沒有安排,先生你這邊什麽時候合适?”
時景年看向腕表,惜字如金:“今天下午一點二十,蕭山蘭庭,把畫帶過來。”
他在外站了十多分鍾,将事情處理完才走進病房。
紀檸安不明白他還留在這幹什麽,兩人也沒有話題:“你忙可以走。”
“有空,不忙。”時景年坐下去,掀起眼打量了眼吊瓶的速度,擡手給她削了個蘋果。
冷白瘦削的手指抵着水果刀,宛若藝術品,動作從容,賞心悅目,給她切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剛買的碟子上,和叉子一起遞給她。
“我不想吃。”紀檸安沒接。
他的手伸在半空中,就停在那:“醫生說要多吃水果。”
紀檸安看着他的動作。
“聽話,遵醫囑。”
長久的凝滞下,紀檸安不想和他僵着,接過來,吃了一小口,挺甜的。
時景年這才收回手,拿出手機:“車主聯系電話給我。”
紀檸安動作一頓:“你要他電話做什麽?”
“後續交給我。”
他說得簡短有力。
紀檸安卻不想再因爲自己的事麻煩他或是和他有牽扯:“我們已經解決完了。”
“我剛去看了醫院監控。”時景年不鹹不淡的說,“他這态度,解決完了?”
紀檸安愕然,沒想到他竟然會去查監控。
車主是個富二代,開着一輛瑪莎拉蒂,這場交通事故是他全責,他态度是私了賠償,大概是平日優越慣了,說的再好聽,也難掩輕蔑感。
都是一個圈的,時景年一眼就看出這是個什麽人。
他松口:“不給也行,我讓人幫忙查查。”
他辦事條理清晰,慣于将一切安排妥當,完全不用别人操心,閱曆多,人成熟,所以很會照顧人,身上有上位者的氣勢,骨子裏透着強勢,不需旁人質疑。
會讓人有足夠的安全感和依賴感。
他今年三十一歲。
紀檸安以前很貪戀他這樣的氣質。
隻是她現在盯着男人淡漠微沉的臉色,一字一頓的問:“你一定要這樣自作主張嗎?”
時景年微頓。
“換個問法,你拿什麽管我!”
他和她在微暗的光線下四目相對,窗外風雨飄搖。
男人半張臉隐匿在陰影中,愈發棱角分明的冷削,下颌線條瘦而淩厲,一身矜貴,眼眸深邃,難辨難測,有她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