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挺好的,你要是個男人就别拒絕。”
要問鄭星洲對紀檸安的第一印象。
這個年紀,大多莽撞青澀。
幹淨。
就這兩個字。
鄭星洲來挺久了,擱不遠處站着,看着他們,直到抽完了兩根煙,時景年才回來。
“别打她的主意。”時景年一字一頓的警告。
鄭星洲笑了:“我對學生又不感興趣,不然早上手了,還等到今天?”
他慢悠悠的跟時景年往宿舍走,見他上身穿着單薄的白襯衫,又見那正往回走的姑娘穿着他的大衣,兩人背道而馳,走向不同的方向。
鄭星洲意味深長的收回視線,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時景年說着話。
“試試又不是結婚,沒必要那麽認真,給彼此個機會。時景年,你拒絕她什麽啊?”
時景年沉着臉,眉骨深邃清冷,半晌才難辨情緒的說了句話:“她太小了。”
她才剛長大,剛成年,見過的人太少,知道的事不多,甚至還沒有步入社會,怎麽敢跟他談情說愛。
情窦初開的年紀,時景年可以理解她對成熟的人産生依賴的情緒,但不能陪着她一起任性。
等她以後見多識廣,走向更遠的未來,回首年少時發生的事,時景年至少不會在這個時候帶她走入不該走的禁區。
她有更好的選擇。
鄭星洲聽着這個答案,也不覺得意外,時景年這人就一個臭毛病,過于克己複禮。
他的情感經曆是完全空白的,這點在二十一世紀實在是少見,鄭星洲平常看他都跟看出土文物似的。
這倆人撞到一起,不知道還要怎麽磨合。
想追時景年的人數不勝數,大多望而卻步,也有一腔勇氣,都被拒絕的不留餘地。沒有例外。
鄭星洲素來是個情場玩家,像時景年如今這幅模樣——
啧。
時景年啊時景年。
鄭星洲指尖下意識的去摸煙,想到什麽,硬生生忍住,從喉中溢出哼笑:“今晚我住這兒,接濟我幾天。”
這不是第一次了,時景年聲音有些啞,語氣是淡的:“又被趕出來了?”
“上你這讨個清閑。”鄭星洲長歎口氣,“省着他們一天到晚說教。”
他想到什麽,偏眸嗤笑:“我真跟你學了,我家老頭怕是得氣死。”
到了教授宿舍後,鄭星洲前腳将外套随便一扔,後腳就被迫撿起來挂在了衣架上。
四處打量着,盯着桌上的設計圖紙,随手翻了幾張,看的實在是心癢癢:“你在這當個教授,暴殄天物啊。”
“來我公司,職位你随便挑,年薪千萬行不行?”
鄭星洲一開始盯上時景年這人就是因爲他的畫。
堪稱嘔心瀝血的把人從國外挖回來,就爲了讓他給自己當設計師,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後他回國當了個什麽教授。
鄭星洲當場氣個半死,差點沒弄出個心髒病來!
第一次投資失敗,看走了眼。
“沒興趣。”時景年淡漠解開襯衫衣扣,“别在這方面浪費時間。”
“跟你說不通,什麽時候想畫了找我吧,鄭氏大門随時給你敞開,把你擡進去都行。”
有天賦的人,什麽時候都不嫌晚。
男人在一起一般不會過多涉及對方私生活,怎麽玩也是自己不管的,這次鄭星洲善心大發,在入睡前,好心提醒了時景年一句。
“人挺好的。”
他特别平靜的跟對方說。
回應他的是拍在臉上的門——
“滾。”
“我他媽?”鄭星洲氣笑了,舌尖抵着牙齒,“看着吧你,不玩死你的!”
鄭星洲爲數不多的善心自此消耗殆盡。
這一晚,時景年失眠了。
整夜都未合上眼。
夜半從床上起來,倒了杯水,開了窗,雪花從外飄進來,隻有細碎的雪了,一輪月亮正撥開烏雲。
他清醒了些,沉默的支起畫架,看着以前的畫稿,視線定格在那張少女一身洛麗塔的畫上,甜美爛漫。
是八月末的初遇。
他看了許久,将這幅畫收了起來,壓在畫稿最下面,拿起了畫筆。
同樣有人,徹夜未眠,哭的聲嘶力竭,歸于無聲。
雪停了。
…
兩年半後。
六月緩步走來,一切好像都在井然有序的往前發展,時間不會後退,太陽東升西落。
“紀檸安,周末打算去幹什麽啊?”剛下了課,舍友跟她走在樓梯間詢問。
“找了份兼職,體驗體驗生活。”紀檸安往樓下走,穿着淺灰色的連帽衫,腿很細,在樓道間的陽光簡直白到發光。
胡媛媛挑眉:“我看也行,哎過一個月就放暑假了,再開學就是大四了,不知道新生怎麽樣……”
胡媛媛喋喋不休的說着,紀檸安聽着有些恍惚。
透過樓道外的窗戶看去,初夏的陽光穿過了茂盛的梧桐樹,從枝桠交錯的樹葉間投落在地面上,明暗交雜,如銅鉛闆般大小的光斑。
某一瞬間,胡媛媛的聲音戛然而止。
紀檸安察覺到她的異樣,擡眸看去,隻見那人正同人交談,往樓上走,聲音清冽,襯衫潔白。
一如初見。
她們往樓下走,他們往樓上走。
時景年擡眸間,亦看到了她。
這半年來,紀檸安和他毫無私交,最普通最陌生的關系,細數起來隻有在他的課上見過他,以前沒事習慣了在美院走來走去,總想着下一個拐角偶遇,現在不會了。
胡媛媛趕緊牽住紀檸安的手,神色略有緊張:“走了。”
她心想這都是什麽事啊,又碰上了。
該碰上的時候碰不上。
現在不想見了。
這倒好。
胡媛媛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有些擔心紀檸安。
紀檸安垂眸收回視線,平靜和他擦肩而過。
陌生。
距離。
聲音漸遠。
“你……”胡媛媛打量了紀檸安好幾眼,欲言又止。
這兩年來紀檸安拼命的學習、努力,生活中漸漸也沒有了時景年的影子,成爲學生會優秀代表,參加過不少比賽,但是——
胡媛媛唯獨不知道她放沒放下。
會吧?
畢竟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
“走啦。”女生彎起眉眼的時候溫柔軟糯,聲音輕快,表情,毫無異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