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檸安耳尖微酥,隻感覺心頭像是有細小的電流竄過,泛起鈎子般的癢:“可是——”
“好了,你可以睡一會兒。”
時景年語氣平淡,看似沉穩體貼,卻不容置喙。
紀檸安隻好作罷,弄着手機,現下已經可以開機了。
她心中慶幸,幸好沒徹底摔壞,否則還要斥巨資買新手機。
還沒看手機的消息,電話先一步響起,來的是一串陌生号碼,她劃了接通:“你好。”
電話對面的聲音有幾分熟悉,聽着年紀不大,應該和紀檸安同齡,是個女孩。
“你好,請問是紀檸安嗎?”
“是我。”
女生正坐在小醫院走廊的冰涼椅子上,手指攥緊了衣服,小腹微微隆起,旁邊擱着化驗單,她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聲音艱澀。
“你還記得上次在京大操場上有借過一個人手機嗎?那個女生就是我,我叫陽映萱。”
“是你呀。”紀檸安靠着椅背,望向窗外,語氣溫柔了幾分。
陽映萱自從上次見過她後,偶然見過她的照片,這才得知她是美院的學生。
想到那個男人幾次三番的糾纏,她有些愧疚和自責。
“上次借了你的手機給人打電話,事後他在找你,還找我問過,我、我沒告訴他,對不起,可能給你添麻煩了。”
“他還糾纏你?”紀檸安語調冷了幾分。
“還好,他也不想鬧大的……”
女生低聲說,茫然地摸着腹部:“隻是可能會打擾到你的生活,真的對不起,你看,要不要我出錢,你換一個手機号。”
李石現在還不知道紀檸安,但不代表以後不會找到。
陽映萱害怕,害怕李石真的找到紀檸安報複,如果因爲她連累了一個陌生人,都是她的錯。
紀檸安早就把那個人拉黑了,也不怕對方找他,他要真敢動手動腳,她能第一個把他廢了,懶洋洋的回。
“不用了,我沒事。”
“他是動漫社的社長,大三物理系李石。”陽映萱低聲。
“你小心他一點,不要被他騙了,對不起。”
紀檸安想到上次聚餐時,男人醜陋的模樣,扯了下唇,沒說什麽,自然而然的笑問:“糖甜嗎?”
大概是話題跳躍的太快,陽映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懵了一兩秒,“甜、甜的。”
“甜就好。”
最後電話挂斷前,陽映萱輕輕跟對方說了一句謝謝。
她家境不好,十年寒窗苦,考上了京大,最終都怪她自己識人不清。
新的來電跳出來,聯系人顯示爲——李石。
她挂斷了電話。
那邊李石看着被挂斷的電話,臉色陰沉:“小賤.人,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
走廊中有人經過,看了看科室,又看了看拿着單子等在外面的陽映萱,搖搖頭,聲音漸小。
“小小年紀,居然來流産……”
女生臉色微白。
科室中有女性從裏面走出來,陽映萱進去後,看到醫生指了指床:“想好了就上去吧。”
陽映萱緩緩攥緊了手……
轎車中,紀檸安看着兩分四十七秒的通話記錄,按滅了手機。
有時景年在,她也沒心思玩手機,想到他那句可以睡一會兒,歎口氣。
睡是不可能睡的,天知道和他共處一個空間,她有多緊張。
尤其還是這種密閉的,隻好儀态端莊的坐在車上,和他隔着半臂的距離,一動不動的,肩都有些僵了,但甘之如饴,心裏是蜜罐似的甜。
時景年原本在閉目養神,在轎車駛入漫長的隧道後。
視野陷入一片黑暗,連車中都變得影綽朦胧,靜的隻剩下呼吸聲,隐隐萦繞着沉木香。
他恰好在那時睜開眼,不經意間的側眸,看到女孩子端坐的身影,輪廓似初見,隻是平添了幾分沒由來的緊張。
在昏暗中看不清細節,偏生讓時景年産生了一種作畫的沖動。
老人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但她骨相美,皮相也美,三庭五眼,比例均勻,無論是眉眼還是骨架,都最合适出現在畫裏。
從時景年見她的第一眼,便是如此。
一聲歎息若有若無的在空中落下,很快消散在即将步入蕭瑟的秋。
在隧道漫長的黑暗中,清越持戒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如同山澗薄雪,平靜落下的時候不蘊含任何情緒,扣人心弦。
“許巳,音樂放上。”
司機将音樂打開了,旋律是低沉的純音樂,好似雨天的撫慰。
“喜歡聽什麽?”時景年問。
“民謠。”她一直在悄悄注意着對方的動靜,幾乎是在他問的下一秒,就條件反射的回答了,反應過來,臉頰浮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具體?”
“《Five Hundred Miles》。”她不假思索,聲音清脆,吐出英文時帶了些缱绻意味。
這是紀檸安很喜歡的民謠歌曲之一,曾在歌單中單獨循環過上千遍。
時景年眼中似在霎那晃過了然笑意,幾分清冷,在昏暗中并不明顯,似有似無。
不必多說,司機已然将民謠的旋律放了出來。
熟悉的旋律回蕩在沉木香的黑色轎車中,平緩柔和,遠方是隧道看不清的盡頭,身邊是她歡喜的人,讓人多了些心安。
一開始的緊張不知不覺褪散,如同漲潮的潮水撲打觸及着礁石,又悄無聲息的回到深色大海。
時景年在車中有置放速寫本的習慣,便于記錄那些總是突如其來的靈感。
比如他現在拿起鉛筆,在速寫本空白的一頁随意描繪着什麽。
手腕用力皆随心所欲,落筆隽永利落,從腕骨到指尖的線條流暢,青色血管無端顯得性感,黑西裝袖口整潔而雅,佩戴的袖扣色澤冰冷瑩潤,質地昂貴内斂。
落筆的沙沙聲混合在柔和的旋律中,紀檸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并不知他在畫什麽,深知未經允許貿然窺探是很冒犯的行爲,隻是出神的看着他的側臉,又不太敢明目張膽。
這時急促尖銳的聲音陡然響起,耳邊“砰!”的一聲炸開,緊接着一個急轉彎!
由于慣性原因,她的身體向男人的方向撲去,在急促的轉彎中,車内一切劇烈搖晃,她毫無預兆的撞到了他的懷裏,力道很重。
柔軟的唇瓣竟生生磕在了他的下颚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