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她反應過來,手機攝像頭中出現了白襯衫的畫面,毫無預兆的對焦。
緊接着,骨節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扣住攝像頭,鏡頭陷入漆黑。
“在拍我?”
清冽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蘊含着的磁性令人想到國際舞台的大提琴,勾在人的心尖上。
偏生透着無盡疏離之意思,冰冷到讓人聯想到冰塊墜入烈酒碰撞的瞬間,教人渾身顫栗。
紀檸安隐隐約約聞到了熟悉而陌生的木質淡香,視線從攝像頭畫面中往上移動,對上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赫然是剛剛站在樹下的男人!
女孩微微睜大眼眸,淺淺的茶色融着陽光,漂亮潋滟,此刻都是微呆的錯愕。
——這是個驚悚片吧?
片名:論一個人是如何社會性死亡的。
你說這種相親對象再見面這種事,碰上就碰上吧,大不了就當不認識,結果偷拍還被正主抓個正着!
“誰拍你了?”
紀檸安沉默了兩秒,和男人四目相對,此時此刻非常慶幸自己戴着口罩,異常淡定的将自己的手機抽出來:“我拍風景。”
别認出我。
千萬!
紀檸安那天穿的洛麗塔,今天又戴了口罩,不是熟人的話,很難辨别。
“是嗎?”時景年輕哂,眉眼深邃,語氣似乎有些似笑非笑,他個子高,看人總是微垂着薄薄的眼皮,眼神冰冷有力。
手機一直在振動,時薇不停的發消息過來。
【人呢???】
【還活着就吱個聲?】
【你拍個照片是去挑戰世界了嗎???】
紀檸安面不改色的按滅了手機,黑色複古風的外套随意套在身上,整個人都懶懶散散的,眉眼彎彎,唇紅齒白:“對啊。”
她擡手指向那顆樹,衣袖松松垮垮的挽起,露出女生纖瘦的手腕,正兒八經。
“你看那棵樹,簡直是獨樹一幟,樹中龍鳳,它深沉靜默邪魅猖狂,一身霸氣渾然天成,簡直是讓人欲罷不能。”
“……”
“品德如此美好的一棵樹,我當然要拍照記錄了。”
不管對方信不信,反正紀檸安是信了。
他說:“你繼續。”
“麻煩讓讓,你擋鏡了。”
紀檸安一點也不客氣,擡頭看着他,見襯衫嚴格扣到最上方,衣擺被風吹的有些鼓起,清瘦,但性感。
時景年低眸時顯得異常冷淡,不溫不火的看着她。
黑色短碎發下,側臉輪廓鋒利冷白,他無動于衷的禮貌颔首,擦肩而過,徑直離開。
空氣中似乎有種冷冽的香,很難分辨來自于什麽。
紀檸安松了口氣,拎着手提袋往時教授辦公室的方向走去,看到時薇接二連三發來的消息,回了一句。
【時薇同學回答錯誤,我去拯救世界了。】
回完,她将手機收起來。
由于紀檸安從小到大都是個路癡,在偌大的美院兜兜轉轉,問了好幾個學姐才順利找到時景年的辦公室。
“你找時教授幹嘛?”學姐狐疑問。
“請教問題。”她瞎編了一個理由。
學姐看穿了她的心思,臉上帶着掌控一切的笑容:“你也喜歡時教授吧。”
紀檸安一頭問号:“我沒……”
學姐十分懂她,過來者的姿态,擺擺手:“不用解釋,我都懂。你不要強求了,整個美院都喜歡時教授,沒結果的。”
紀檸安大爲震撼:“我不……”
“年輕人,嘗過愛情的苦就好了,去找時教授吧,愛他太辛苦了。”
紀檸安微笑:“好的。”
學姐看着紀檸安離開的背影,抹了一把辛酸淚,并且唾棄時教授招蜂引蝶的本領。
可是他真的好好看嗚嗚嗚。
走廊中沒什麽人,紀檸安哒哒哒的走過去,辦公室在裏側,她拎着手提袋站在門外,敲了敲門,裏面傳來聲音:“進。”
紀檸安愣了一下,竟覺得這道聲音有些耳熟。
“時……”紀檸安在心中已經想好了感謝的措辭,推開門,臉上是異常乖巧懂事的笑容,教授那兩個字還沒喊出來,就猝不及防的對上冷淡英俊的容貌。
氣氛詭異的安靜,仿佛有三隻烏鴉從頭頂飛過,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辦公室裝修極簡,從各處細節都能看得出來主人自律嚴苛到變态的地步,窗戶半開着,一陣穿堂風吹過,掀動桌面上的紙張,簌簌作響。
男人坐在辦公椅上,姿态雅正而禁欲,左手拿着黑金冰冷的鋼筆,相互映襯,更顯得骨節分明的漂亮。
襯衫袖口下露出的一截手腕冷白瘦削,青筋脈絡以及腕骨凸起的流暢弧度,這樣的手拿着畫筆畫起靡靡绯色的時候,會很性感。
此刻正望向她。
紀檸安下意識的退出去,還貼心的關上門,仰眸看了一眼,确認自己沒有走錯,又不得已推開門,客氣道:“我找時教授。”
“嗯。”時景年打量着渾身上下都透着茫然的女孩子,視線掃過她手中拎着的精緻手提袋,平聲應下。
紀檸安覺得他沒聽懂自己的意思,又一次道:“我找時——”
話說到一半,卡在了嗓子眼裏。
姓、時。
時教授。
這種感覺無異于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而接下來的話,無疑斷定了這個隐隐約約的可能性。
“我是時景年,找我有事?”
紀檸安指尖微抖,對上男人深邃漆黑的眸,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軟了三分:“……有事。”
有什麽比相親對象變成了自己的教授更恐怖的事情嗎?
而且她當初爲了讓他對她厭惡,無所不用其極。
原來時教授真的背着所有人偷偷相親!
時景年不知道她在發什麽呆,就跟不認識他一樣,明明之前還來咖啡館求職。
雖然結果不太理想。
他态度頗淡,似有些不耐,“嗯?”了一聲。
“我是來感謝您的。”
紀檸安勾着手提袋繩子的小拇指蜷縮了下,指甲修剪的秀氣幹淨,泛着淺淺的粉,隻覺得手中的西裝有些燙手,但現在半途而廢,直接開溜是不可能的了,她硬着頭皮道。
“謝我?”時景年看她,眼神沉靜冷漠,和看一個陌生人沒什麽兩樣,咬字似乎有些無所謂的冷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