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安點了點唇,忽然笑了:“去長安的話,我有個條件。”
“什麽?”
“我要他!”三個人都坐在白裙女子身邊,木桌臨牆而擺,茶香袅袅,陽光從外落進來,她毫無預兆的伸手,指向遠處靠窗的身影。
謝洵驟然擡眸,望着她。
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孟棠安悠悠吐字:“親自送我回京。”
江南距離長安千裏,路遙馬慢。
九月的陽光恰好,籠罩山林。
孟棠安跟着謝洵走在最前面,纖細手指提着裙擺:“你慢點走,你以爲我有你那麽高嗎!”
謝洵牽着馬走在山路上,沒回應她,原本就緩慢的步伐不知不覺更慢了。
“你叫什麽名字呀?”
“家住何方?”
“有幾口人?”
“可有喜歡的人?”
清甜聲音悠悠揚揚穿過山林,好像可以永遠留住夏天。
就算是一個人說,也不耐其煩。
謝洵不說話,徑直往前走。
“你啞巴啦?”孟棠安看他,“好歹吱個聲。”
過了好久,突兀的響起冷硬聲音。
“謝洵,字懷京。”
孟棠安原本都不抱希望了,突然聽到,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撲在他背上,帶着女兒家的嬌俏,在他耳邊笑着輕喚,溫熱的呼吸盡數落在謝洵的側臉上,聲線纏綿:“洵郎?”
柔軟的觸覺,如同烈火燒灼到心髒,滾燙又無法抗拒。
謝洵心跳漏了半拍,永遠無法抗拒,下意識的接住她,意識到什麽,又克制的松開手……
“要不要這麽冷淡?護送公主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好歹盡職盡責一點。”短暫觸碰到腰間的修長手指冰涼,他身上好像很冷,孟棠安視線落在謝洵牽着的馬上,躍躍欲試,“要不我們騎一匹馬吧?”
謝洵行走在郁郁蔥蔥的林間,偶爾踩過金黃的落葉,身骨桀骜,分外風流,恰似陌上誰家少年,在陽光中模糊的看不太真切。
一手牽馬,眉目明烈。
偏偏唯獨對她的時候絲毫笑意也無,眉梢冰冷,很難以接近:“回去做你的馬車。”
連聲音都是冰的。
給人一種冰塊砸進烈酒中的感覺,甚至渾身發麻。
也不知道和這種人接吻是什麽感覺。
“你好像木頭,會不會解風情啊。”孟棠安踢着石子,軟糯抱怨。
謝洵瞥她。
她微笑:“你非常棒!”
按照孟棠安的話來講,就算是她有個爹也沒有謝洵這麽管東管西的。
明明對她那麽冷淡,但是晚上不許她出門,天涼非要她添衣,冷水不許喝隻能喝溫的,更多更多……
最過分的是這些事都是他找她師兄來管她。
她就說應明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煩了!!
好一番審問才知道是謝洵交代的。
孟棠安不理解。
做都做了怕什麽呀,遮遮掩掩,問他還不肯承認。
真是個怪人。
和他在一起的人得什麽樣子?
晚上的時候,他們住在一家客棧,孟棠安趁着别人都歇息了,準備溜出去玩,剛推開門,就看到了謝洵!
“……”
謝洵漫不經心的靠着欄杆,看着她。
孟棠安啪地一聲關上門,換了一身保暖的衣裳出來,咬牙切齒:“這回可以了吧?你、放、個、行!”
氣都氣死了。
飛也似的跑下樓。
連門都不關。
謝洵皺了下眉,習慣的将她随手扔在架子上的外裳疊起來收好,關上了門,轉而敲開另一間。
“她出去了,時候不早,你去陪她。”
應明:???
“我不去!”他重重關上門。
他都看不下去了,何至于如此。
謝洵道:“開門。”
“你自己管去吧,我睡覺了!”應明含糊道。
他站在門外,敲門的手指頓在半空中,眉眼沉在微暗的陰影下,有些自嘲。
要謝洵拿什麽管?
他們早就沒關系了。
他于她,不過是陌生人。
偏偏他想遠離孟棠安,又放心不下她,隻能叮囑應明。
謝洵心煩意亂的咬着牙,麻木到冰冷的心自從孟棠安出現,又陷入兵荒馬亂,不可控!
孟棠安在街上東看看西瞧瞧,買了一大堆小玩意,捧着回去。
而謝洵自始至終,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守着她。
恰好是孟棠安不會看到的距離。
她回到屋中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捏了捏手腕,忽然嗅到什麽味道,目光落在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份桃花酥上!
孟棠安挑起眉梢,咬了一塊,是她喜歡的味道,半晌,哼笑一聲:“死傲嬌。”
半月後,京城。
“我對長安人生地不熟,你有時間嗎?可不可以帶我逛逛呀,小郎君。”孟棠安從馬車中鑽出來,對他笑得乖巧。
謝洵拒絕:“沒時間。”他用力勒住缰繩,策馬疾馳,隻扔下一句話:“走了。”
孟棠安眼睜睜看着他離開。
什麽人啊!
裴衍之神色複雜,他到底是局外人,什麽也沒說:“進宮吧。”
謝洵事先一切打理妥當,沒有人敢亂說話,孟棠安也沒聽到什麽以前的消息,一路進了宮。
太後坐立難安,不停詢問:“哀家……哀家這個樣子可以嗎?有沒有親切一點?”
夏芙點頭:“太後,可以了。”
太後幾乎被狂喜砸暈了頭,心中又羞愧又欣喜,竟有些不知該怎麽面對孟棠安!
“太後,人來了。”嬷嬷通傳。
腳步聲從外響起,裙擺翩然如生長在山水間的絕色。
她一步步走來。
似江南畫中人。
太後怔怔看着她,心中被億萬隻螞蟻啃噬,有懷念、有悔恨、還有心疼,沖動之下,想要握住她的手,顫抖輕喚:“……棠安?”
孟棠安退後了一步,将手背在身後,眼神疏離,笑意淺淺:“民女見過太後。”
太後心中,湧入無數心酸。
當年丢失的小公主再一次出現在衆人眼簾,昭告天下,無盡尊容。
太後恨不得将一切都彌補給孟棠安,總是小心翼翼。
帝王最初知曉,錯愕片刻,由着各種緣故,亦是待孟棠安極好。
這一場爲她而辦的宮宴,所有王孫世家,無一缺席,心想着若能攀上這位懿甯公主,此生榮華富貴都愁不了!
“小師妹,你到底要幹什麽啊!”應明要狂抓了。
孟棠安坐在高台上,眉眼在華光流轉中更加清冷出塵,極緻絕色,單手撐着下巴,意味不明的打量着遠處的修長身影,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