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歇斯底裏的掐住孩子的頸項,嫌惡又憎恨,仿佛這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你爲什麽不去死!我爲什麽要生下你?!”
孟棠安劇烈咳嗽,眼中泛起淚花,她覺得好疼,但是她沒有掙紮,她開始習慣。
這是在她的記憶中,聽到的媽媽的最後一句話。
當天晚上,客廳中響起“砰——”的一聲!
後來孟棠安再回想這一天,記不清是什麽天氣了,隻記得滿目的血、全是血。
女人從四樓的欄杆摔下,砸在一樓大廳的地闆上,鮮血在污垢中開出了花!
站在她身邊的男人,擡起頭來,看向孟棠安,滿手都是血!
奢華的别墅、冰冷的燈光、死死睜大的眼睛,一切的一切晃出重影。
令人反胃又惡心。
第二天警察上門的時候,男人開車跑了,扔下了孟棠安和公司,畏罪潛逃。
警察并沒有在一樓看到女人的屍體,留下來的隻有一灘血迹。
他們持槍闖入卧室,最後在浴室中找到了死者,還有三歲大的孩子。
浴缸中放滿了水,侵泡着屍體,将清水染成了鮮紅的顔色,小熊玩偶沉入水底。
小女孩吃力的抱着早已死去的女人,指尖撩起水珠,小心翼翼的清洗着女人的傷口!
看到他們,精緻漂亮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明媚的笑容,天真又熱情:“叔叔們好!”
二零零八年三月十九日,早晨七點四十九分,警察局接到鄰居報案。
早晨八點零五分,他們到達犯罪現場。
在這之前,三歲的孩子将屍體運入浴缸,親密無間的待了整整一夜。
後來警察問:“爲什麽要這麽做?”
孟棠安噓了一聲,悄悄告訴他:“因爲……不洗幹淨,不可以上床睡覺。”
警察用了七天時間抓獲犯罪嫌疑人,判處死刑!
同時,男人經營的公司調查出多項問題,正式宣布破産!
原來真正有精神疾病的是男人,不是女人,他患有重度暴力傾向及躁郁症,慣用溫潤外表粉飾太平。
一夕之間,孟棠安從嬌矜的公主成了沒人要的孩子。
警察聯系了她父母的親屬。
當孟棠安抱着棕色小熊玩偶踏入陌生家門的時候,看到一大家子聚集在客廳中對她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他們有的搖頭、有的大笑,他們以爲孟棠安聽不懂。
“二哥,真不是我不想領養孟棠安,可是你也知道我家裏有多困難啊!”
“聽你這話說的,誰家不困難啊,我們又不像孟澱那麽有錢,誰知道是個神經病,把自己妻子從樓上摔下來了,扔下一個女兒不管不顧!”
“這下好了,都死了,留下爛攤子讓我們收拾。”
“聽說她抱着她媽屍體待了一晚上,她爸媽都是精神病,這麽小的孩子就敢這麽做,我看她也有病!”
“我話就擺在這,我家裏有兩個兒子,養不起孟棠安,你們誰愛養誰養。”
也有人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小女孩,使了個眼色:“孩子還在這呢,小點聲。”
沒人當回事。
“她才三歲,能懂什麽?”
“實在不行送到孤兒院吧。”
“說不定就是她克死了自己父母……”
“誰願意要這麽一個累贅啊!”
是她害死了爸爸媽媽。
她是沒人要的小孩。
孟棠安從他們的對話中拼湊出兩句破碎的話,内心的不安、羞恥、伴随着對世界認識的自尊心被碾了粉碎。
“死是什麽意思……”她怯生生的仰頭問。
她以爲爸爸媽媽隻是在睡覺。
長輩很不耐煩的甩出一句話:“永遠不會回來的意思!”
最終,她被判給了二叔撫養。
她想她永遠也忘不了那時大人的眼神。
帶着自以爲是、高高在上的打量、透着世俗無奈、碎銀幾兩的煩惱,有唏噓,有同情,有不耐,有厭惡……
孟棠安這一生,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二叔家裏有一個女兒,比她大兩歲,二叔的妻子令她進門的時候,态度說不上有多熱情,倒也不冷淡,對她說。
“以後在這個家要聽話,不要給我們惹麻煩,什麽都不要和姐姐争,明白嗎?”
從警察局出來,她一直都很安靜,安靜到沒說過一句話,睜着一雙漆黑的眼睛,看着女人,點頭。
寄人籬下的個中滋味,隻有經曆過才明白,距離感、分寸感,要聽話,要懂事。
不然就會被抛棄。
一直可有可無。
那段時間,孟棠安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隐隐約約意識到自己是個麻煩,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害怕被抛棄。
甚至于連在客廳走路,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時,都會下意識的放輕腳步,唯恐吵到他們,向自己投來故作關懷、又或者冷淡不耐的目光。
隻有回到自己狹小的房間,才像是真正活了過來。
毫無預兆的大哭,夜夜濕透的枕巾。
她好想爸爸媽媽。
她再也沒有爸爸媽媽了。
孟棠安在角落中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看着比她大兩歲的女孩子快樂的許着生日願望,看着他們每個人臉上洋溢着的笑容。
真好看。
就像是曾經的自己。
那個時候,爸爸會給她戴上生日王冠,媽媽會溫柔親吻她的額頭。
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
在這個年紀,家中突然闖入陌生者,二叔的女兒并不待見孟棠安。
充滿厭惡和敵意,尤其是聽到大人的談話,對方是來和她搶爸爸媽媽的,她才不要和人分享!
她要趕走她。
她會将滾燙的熱水杯故意灑在孟棠安身上,會在孟棠安的牙刷上偷偷放蟲子,會在孟棠安拿到糖果時,哭鬧着說要吃她手中的糖。
她會學着大人說過的話,惡毒厭惡的對孟棠安道。
“你就是個累贅!滾出這個家!”
大人這麽說,她也這麽認爲。
孟棠安已經很小心很小心了。
但她還是在七歲那年被抛棄了。
其實算不上抛棄,畢竟她本來就是累贅。
長輩聚在一起商議,當着孟棠安的面,互相推诿、争執,像衡量着物件!
于是她像是皮球一樣,被推來推去,遊走在人群之外。
她抱着小熊玩偶,呆呆地聽着他們說話,目光落在二叔家裏的小孩身上,意外看到了一副畫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