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問聲朝蘇南侯府那兩桌看去,蘇南侯今天一身玄色錦衣,仔細看會發現那是寸長寸金的雲錦,即便是它的産地大賀,一年也不過百匹,還大都進了皇宮,腰間束帶金絲纏繞,翡翠鑲扣,腳上一雙鍛面長靴,銀線繡出的祥雲低調奢華,不看不注意,一看就要吓一跳,至少在西羅,可能除了皇帝誰也穿不起,最讓人咬牙切齒的是,蘇南侯這一身穿的,還是到場的蘇南侯府主子中最最低調樸素的。
于是自然的,大家又看向了蘇南侯旁邊的蘇夫人,一套紅綠寶石的頭面,同樣雲錦料子的黃色棉服,還有雙面繡的繡花鞋,端的是貴氣逼人。再去看蘇世子,頭上那鑲了紫色水晶的紫色發帶,不注意都沒瞧出來還是用天蠶絲造的,身上同樣是雲錦料子的紫色錦衣,墜了紅寶石的紅色長靴,每一樣都是不留神不見燈光就不能發現的。最後再去看傻寶,更是打擊人,一套純天然翡翠的頭面,一身比雲錦看起來還要柔軟好幾倍的紅色衣裙,衣袖下的手腕上左手三個镯子,右手三個镯子,還都是顔色不一的,不是她動手間發出叮咚聲根本不知道。
蘇南侯臉色不太好,他看了下自己這一身錦衣華服,也不能跟他們說:這已經是我在衣櫃裏找到的最低調最樸素的衣服了。
宗兆帝心想:這麽多珠玉錦緞啊?蘇南侯你不老實了嘛,上次肯定還私藏了好多幹貨。
蘇傾钰心裏一個咯噔,他想哭,想告訴所有人:爺的媳婦太有錢,她把我家她覺得舊的不好看的衣服都給扔了,連下人的也都扔了重新做,今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穿什麽奢侈品出來刺激你們的,實在是穿的不夠媳婦入眼标準媳婦不讓出門啊喂,爺真的真的已經十分十分地低調了啊。
皇後想:難怪每回我賞什麽給蘇南侯府,回來的人都說他們寵辱不驚,現在看來,他們怕是都不在乎那點子東西啊。
蘇夫人想:完了,防着防着還是被小人咬住不放了,虧你曹武還是大将軍,不就是求親失敗麽?不就是敗在我家傾兒手下了麽?怎麽這一點胸襟都沒有,一點都輸不起,小人!
太後想:看不出來,這個大賀公主悄悄把蘇南侯府給變了個樣啊,連蘇靖那個節儉到摳門的都開始穿起雲錦了。
傻寶聽到有人說公公了,就歪頭問蘇傾钰:“相公,他在說什麽?吉祥話嗎?”
蘇傾钰一噎,看着她的天真不知道怎麽回答。
禦史台大人趁機說:“西羅如今正是全國一緻抗敵的艱難時刻,前方将士尚不知溫飽如何,蘇南侯作爲主将卻如此驕奢,實在不配擔當三軍主帥。”
這話一說,大家都沒人說話了,大家心裏都有數,如今蘇南侯府的榮華都是人家蘇南侯拿命拼回來的,大賀公主帶來的隻能算是錦上添花,人家公主喜歡拿嫁妝給婆家添東西你管得着嗎?何況人家蘇南侯老早就給西羅皇室送了十幾車嫁妝,你怎麽的,還想要人家公主再給你西羅軍隊花嫁妝?你不怕大賀皇帝笑話就罷了,你就不怕大賀皇帝一個不樂意直接揮兵過來?再說人家蘇南侯怎麽不能當三軍主帥了?人家光這回出去的三四個月,不說打赢了大小多少仗,就說人家這些年一直戍邊,一年到頭回不來兩回,沒功勞還有苦勞呢。難得今年人家兒子風光大婚,過年才抽空回來吃個團圓飯,還把軍營裏安排的妥妥的,人家怎麽驕奢了?沒看人家今天進來開始就處處低調了麽?非得人家穿的像當初年輕那會乞丐似的你才滿意?還敢說人家,你有沒有看看你和你夫人那一身金銀有多俗?
宗兆帝看看蘇南侯低調的奢華,又看看禦史台一家暴發戶式的有錢,有點肝疼,特麽都這麽有錢讓他這個皇帝怎麽做?
而且禦史台你說的會不會太過分,他不當三軍主帥,你去給孤當?你造不造人家出征前可是特地把虎符的一半上交,還主動要求孤給派監軍的?你可以懷疑人家有錢不上報,可以嫉妒人家有錢,可是你不能懷疑人家的忠心人家的作風啊喂,你這麽說真的沒腦子麽?
傻寶聽懂了,以前有人也在宮宴上說元帥帶着屬下頓頓吃肉太奢侈,不配當個好元帥,承業帝告訴她這是有人嫉妒元帥,想讓他不當元帥。
所以現在情況就是有人嫉妒公公了。
傻寶就看着禦史台大人認真地說:“你嫉妒我爹爹。”
衆人默,不能這麽一針見血的。
禦史台老臉氣紅了,渾身發抖,“撲通”就給跪了:“陛下爲臣做主啊,臣自從當了這禦史台,十年來兢兢業業,爲我西羅鞠躬盡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宗兆帝心說:除了不停地找孤的麻煩還真沒見你做什麽。
傻寶又說了:“我爹爹爲西羅打仗,有功勞有苦勞,大家都知道,你說說你有什麽苦勞?禦史台是言官,我父王說,就是一群随時擦幹淨腦袋準備撞柱子威脅皇帝的,你撞過幾回了?又爲何事撞的?你威脅陛下成功了幾回?”
宗兆帝心裏一跳,好想見見承業帝,我們一定是知己,你對禦史台的這個定義真的是太精準了。
禦史台還沒開口反駁,宗兆帝就笑了,問傻寶:“那你父王平日都是如何應付這些言官的?”
傻寶說:“父王說,大殿有根專門讓他們撞的柱子,誰要撞就撞,撞壞了就抄家來賠,撞死了就給新人騰位子,父王說他是皇帝不是他們的父母子女,不受他們分毫威脅,不過好像十幾年也沒人撞過那根柱子,父王說他們還是很好說話的。”
宗兆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禦史大人身後的柱子:“唔,孤記得,禦史大人也撞過幾回柱子,上回世子要一起去大賀也撞過,說世子會挑起兩國不和。”
蘇傾钰目光一冷,你個禦史台不要臉的,小爺礙着你哪裏了?說我纨绔,不看看你家那個敗家子什麽德行。
蘇南侯臉都臭了,你個禦史台算什麽東西?女兒還嫁在我們家,竟然還敢看不起我兒子。
蘇夫人甩了一個眼刀子,我沒爲難過你女兒,你還敢欺負我兒子,看我以後怎麽找你們家的麻煩,你等着,你女兒以後回娘家肯定是家常便飯。
禦史台背後冷汗,禦史夫人不平了,原本女兒被趕回來好幾個月,昨天因爲要過年了才被接回去,還是那個庶子不聲不響來的,侯府真正有分量的主子一個屁都沒響過,這臉就沒這麽丢過,今天來這裏參宴,還被多少官家夫人明裏暗裏嘲笑過,現下自家老頭子還被刁難,真是太過分了。
傻寶很奇怪:“爲什麽相公會挑起兩國不和?”
禦史夫人就接過來:“公主難道之前沒聽說世子不通事務,冥頑不化,纨绔擾民,惡習累累?”
傻寶點頭:“我知道啊,那又怎麽了?”
禦史夫人一噎,這樣的人去求親大國公主難道真的不算是侮辱麽?你們大賀不是應該把頭擡高高,見都懶得見人的嗎?或者直接雷霆大怒,把人砍了剁了也不是事啊,到底爲什麽你最後還要嫁給這樣的人啊喂!
禦史夫人怎麽也不能當庭把心裏話說出來,然後傻寶自然不大懂,還很奇怪:“這跟兩國不和有關系嗎?我相公不通事務冥頑不化,惡習累累跟你跟禦史台有關系嗎?”
“哼,如果不是治家不嚴,蘇南侯教子無方,如何有世子今天的纨绔模樣,本官身爲禦史,主的就是百官言行作風和教養。蘇世子平日胡作非爲皆是蘇南侯的縱容所緻,自然與本官職務相關!”禦史大人又雄糾糾了。
傻寶很奇怪很奇怪:“我相公怎麽纨绔了?”
“你看看他绫羅錦鍛,穿金戴銀的,成天不務正業,上街擾民,不是纨绔是什麽?”
傻寶瞧瞧蘇傾钰,愣是沒看出來哪裏纨绔了,就直擺手,手镯叮咚響:“禦史大人你錯了,我相公不纨绔的,他以前都沒有珍珠粉敷面膜的,也沒有石頭繡在衣服上,連金縷衣都沒有,就是金子也沒有幾個,老是帶着很重的銀子出門,他都沒有銀票可以帶的,我父王說沒有銀票的纨绔不是個合格的纨绔。”
在場的人都默默吸口涼氣,再也不敢直視大賀的公主了。
宗兆帝淚了,内心一片荒涼,承業帝你就是這麽寵女兒的,你就是這麽教女兒的,你就是這麽不拿珠寶金銀當珠寶金銀地給女兒玩的,我恨你,我嫉妒你!
蘇傾钰捂臉,他早就知道要比纨绔,不隻他,全天下的人可能都比不上他媳婦。
禦史夫人被噎,蘇夫人臉色好多了,就笑着安撫地說了:“乖寶啊,周大人周夫人沒什麽别的意思,你就别計較了,吃東西吧,啊?”
傻寶搖頭:“娘親,他嫉妒爹爹,诋毀相公是不對的,禦史台是要監督百官品行的,他自己行爲不端,怎麽監督百官?”
“你怎可如此颠倒黑白,天理何在,天理何在。”禦史大人氣的想吐血。
宗兆帝左手摸着右手,哎呀,孤怎麽覺得人家公主說的不錯啊,你看前幾天你女兒就被人家以教養不好送回家的,轉頭現在人家将軍不平說幾句,你就急巴巴地落井下石,這還是兒女親家呢,這人品真是,啧啧,有夠差的。
傻寶很認真:“我沒有颠倒黑白,你說我爹爹相公驕奢,你倒是說說他們哪裏驕奢了,你的夫人戴的金銀可是比在場的誰都多的,你說我相公纨绔,可是他沒有,他很窮,連石頭都沒有一塊,你說我相公不務正業,可是我問了皇城的百姓,大家都誇我相公威武,他現在也是陛下封的正九品,你不能拿你的正三品來歧視我相公,那我爹爹作爲一品大員,如今也可以歧視你這個三品的禦史台不務正業,還污蔑武将,輕視陛下親封的朝臣。”
衆人仰望傻寶,能不被禦史台罵的狗血淋頭,還把禦史說的一文不值的她是第一人。
宗兆帝心裏直點頭,對啊對啊,這禦史就是不把孤當回事,當初孤想給皇後做件狐裘他就又哭又撞柱子的,搞得後來皇後看到貴妃的狐裘就跟孤甩眼刀子,還冷戰好多天。
“陛下,臣冤枉啊。”禦史大人哭了,真心哭了。
“你又要撞柱子了嗎?”傻寶很興奮,她還沒親眼看過禦史台撞柱子呢,以前聽她父王說,一撞上去,厲害的血就“嗖”地噴出去老遠,鼻子嘴巴都能冒出血,不厲害的就是立馬暈過去,額頭就青那麽一丢丢,反正哪種都特别難看,污眼睛得很。
宗兆帝都替禦史大人胃疼了。
蘇傾钰心裏那叫一個爽啊,被打臉被逼的下不來台了吧?看你以後還敢時不時刮刺小爺,爺現在可是有媳婦撐腰的人。
可是還有這麽多人呢,不能表現太明顯,蘇傾钰就輕輕拉拉傻寶,用着略微責備的語氣:“别說啦,不然人家不想撞也被你說的要撞了。”
禦史大人臉色已經是豬肝色,眼淚呈寬面條地流。
宗兆帝“咳咳”兩聲:“行了行了,大過年的,别哭哭啼啼的不吉利,公主你也别計較了,多吃點東西啊。”
完全不提剛剛蘇南侯府一家低調奢華的事。
大家也就當沒發生過,大将軍曹武看了看傻寶一臉“你說我相公就是不對,我就是不準你欺負我相公”的表情,突然就想哭,公主你當初爲嘛不要我。
程雲心裏也有點酸,再看看傻寶那張明顯比幾個月前還要豔麗魅惑的臉,心就彭彭地跳不停了。
宮宴結束後,蘇傾钰摟着瞌睡不斷的傻寶坐在馬車上,心裏都是滿滿的,聽着外面的爆竹聲,突然想起去年的除夕,他爹爹回來是因爲蘇普成親第一年,參加完宮宴又回家繼續吃團圓飯,可惜一言不合,還沒吃飯他就被他爹收拾了,鬧騰完他自己一個人跑出來,那晚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連粉紅樓都沒開。
他就躺在空蕩蕩的街心裏聽城裏的爆竹聲,感到鋪天蓋地的寒涼,那時候他看着黑沉沉的夜空就輕聲念叨:如果真的可以許新年願望,我想下一個除夕能有個寶貝我的人陪着我,能讓我爹不再嫌棄我,我還想,有個能值得讓我好好去愛去珍惜的人。
可能真的被老天聽到了,所以今年的除夕他有了傻寶。
傻寶迷迷糊糊地被人抱下車抱回房,有人帶着酒氣親吻她,她摟着那人嘟嘟哝哝說:“相公,相公,我想回去,要回大賀,都好幾個月了,我要我父王母妃妹妹他們,白白他們都要不記得我了。”
蘇傾钰撫摸她的頭發,心裏軟的不得了,想也不想地回到:“嗯,明天我們給爹娘磕了頭就去大賀給你父王他們拜年。”
傻寶聽着就笑了,閉着眼笑着笑着就流了一串眼淚,蹭着蘇傾钰的臉:“父王他們肯定想我的,我知道的,可是,我不能回去,我知道的,都知道的,我是來和親的,和親不能随便回去。母妃說,要是相公疼我我就不要急着回去了,讓我給相公生小寶寶,生了小寶寶才能回去看父王他們了,母妃還說,生了寶寶就抱回去給她看看,看看是不是正常的,是不是和我一樣的,我知道,好多人都說我是不正常的,母妃也老說我是傻的,我小的時候她總是背着我哭,白白他們也說我傻,總怕我被人欺負,隻有父王說我不傻,說我是他的寶,他最疼的就是我,我知道我還是不正常的,雖然我不知道我哪裏不正常,所以寶寶還是不要像我,像相公就好了。”
蘇傾钰被她糊了一臉的淚,鼻子特别特别酸,撈着袖子給她擦眼淚,心裏壓了石頭似的:“不傻,相公的傻寶一點都不傻,也是相公最大最大的寶,相公希望我們的寶寶以後都是跟傻寶一樣可愛聰明的,你想回大賀就回,沒什麽不可以,明天我們就回,不用等有寶寶的。”
傻寶就笑着睡着了,蘇傾钰輕輕摟着她:“我疼你,肯定會比你父王還疼你的。”
遠在大賀的承業帝散了宮宴,被皇貴妃扶着回到寝殿,坐下來就抱着皇貴妃的腰不撒手,哽咽着:“你說傻寶還記不記得我,這都三四個月了,她手裏的東西會不會都被人騙走了?就蘇傾钰那個散漫的性子,他自個還是個被寵的長不大的孩子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對傻寶好,會不會疼人?傻寶才十五歲,過了年才十六,本來我打算等她到了十八,再考慮給她成親,就給在宮裏建個公主殿,成親了也住在宮裏,誰也甭想欺負到她,可是,可是她才十五,就一個人嫁到窮的不得了的西羅去了,吃的用的都不好,那邊亂七八糟的人一堆,她要是不高興了想回來都回不來怎麽辦?”
皇貴妃紅着眼:“沒事沒事,不是那麽多人跟着呢嗎?欺負不到她的,她又哪裏是個随便讓人欺負的,傻是傻了點,可是跟着你好歹十幾年了,闆起臉唬唬人還是可以的,大賀底子在那,又有幾個不長眼的去惹她,便是西羅皇帝也是輕易不敢打她主意的。”
“嗯,我也覺得,誰敢欺負孤的傻寶,孤就親自帶人滅了他。”承業帝眸光一寒,殺氣一個勁地放。
皇貴妃嘴角一抽:“好好好,現在呢,還是先去洗漱休息吧,明兒還要起早去祭祀祈福。”
承業帝傲嬌地扭頭埋到她的胸口不動了,皇貴妃頓時心肝都疼了,你敢不敢再幼稚點。
第二天,大年初一,傻寶一醒來就把懷裏相公的腦袋推開,歡騰地穿上她父王特地跟葡萄一起送來的新衣服,那是一襲橙色棉衣裙,墜着上百個豌豆大的同色寶石,一套頂級橙色打造的頭面,一戴起來,動一下,那些垂着的珠玉“叮咚”作響,脖子上挂了三個琉璃挂飾,手上戴了十幾個銀制的細手環,一晃“叮叮”地響,動聽極了,腳上是一雙布滿淺粉色珍珠的橙色繡花鞋。
當蘇傾钰又賴床小半個時辰才懶懶地坐起來,準備睜眼時就覺得根本睜不開,天還沒大亮,燭光一照那些移動的珠寶就讓他炫目不已。
“相公你看,我父王給我做的衣服好不好看?”傻寶高高興興地跑過來轉圈給他看。
蘇傾钰趕緊奉上笑臉:“好看,太好看了,亮閃閃的,老遠就知道是你了。”
傻寶就美滋滋地去上妝。
蘇傾钰狗腿地爬起來非得給人畫眉毛,畫着畫着就被她那雙盛滿歡喜的桃花眼迷了去。
給蘇南侯夫婦拜年時,傻寶彎着眼睛問:“娘親娘親,我的衣服好不好看?我父王給我做的哦。”
蘇南侯不忍直視,蘇夫人心肝直跳:“好看好看,可亮閃閃的了。”
旁邊站着的姨娘和周玉蘭眼睛都看直了,又一次被大賀有錢虐哭了,蘇普看看滿身珠寶卻絲毫不見俗氣,笑的春花燦爛的傻寶,握緊了拳,如果,他不是庶子,也是從夫人肚子裏出來的,那麽上次去大賀肯定也有他了吧。
吃早飯的時候,姨娘還是站着伺候的,看着蘇南侯不時緊張地查看蘇夫人的肚子,手裏帕子都被抓皺了。蘇普默默吃飯,周玉蘭時不時瞄一眼傻寶。傻寶一連吃了兩碗五顔六色的元宵才慢慢吃着小圓子。
吃的差不多,蘇夫人和蘇南侯随意地說着去皇宮拜年帶什麽禮物。
蘇傾钰吃了三碗圓子才說:“爹,娘,我打算等下就收拾帶傻寶回大賀拜年。”
蘇南侯一愣:“你說真的?可今天不是要去皇宮拜年?”
“爹娘去就行了,傻寶今年第一年離開大賀肯定想念得緊,我帶她回去看看,明年就不趕着回去了。”
蘇夫人看看傻寶已經不再笑的臉,心裏難過了:“哎,那就回吧,乖寶第一年跑這麽遠,平時也不能回娘家,就過年回去吧,緊趕着還是能在正月未盡時給大賀的陛下和娘娘拜個年的。”
蘇傾钰得了他娘的批準,立馬不吃了要拉着傻寶去收拾東西,傻寶不動。
蘇傾钰奇怪:“傻寶,收拾東西啊,我們早點趕路,晚上也不停,不到一個月就能到大賀了。”
傻寶看着興奮的蘇傾钰搖頭:“我現在不回去,我要等娘親生了小寶寶再回去,父王常跟我說,如果母妃生我的時候他在身邊保護母妃,那母妃就不會受苦了,爹爹等下就走了,我不走,我要陪着娘親,不讓娘親受苦,我跟母妃說好一年回去一次,一年還沒有到,我可以再等等。”
蘇夫人心都軟化了,摟着傻寶:“乖寶啊,娘親沒事的,會照顧好自己,你想回去就回吧,咱家沒那麽多說道,你是和親來的,可就跟娘親親閨女一樣,娘親會去跟太後說說,都沒事的。”
傻寶還是固執地搖頭:“母妃說過和親公主不可以随便回去的,這樣會讓父王爲難,我現在不能回去。”
“你這孩子怎麽也是認定就不回頭了呢。”蘇夫人眼淚都掉了下來。
蘇南侯連忙拉過夫人:“好了好了,傻寶說的不錯,哪有和親幾個月就回去的,我們兩國就是沒什麽龃龉,旁的國家不定怎麽想了,還以爲不和什麽的,再等等,等有一年了我親自去跟陛下說,讓傻寶回大賀看看,啊?大過年的,不能哭,不吉利不吉利。”
蘇傾钰皺着眉,看傻寶堅定模樣心疼極了:“爹,你别忘了你說的,滿一年你得去跟陛下說讓我們回去看看。”
“知道了知道了。”蘇南侯隻能跟兒子撒氣。
蘇傾钰就蹲下來拉着坐在凳子上的傻寶的手:“傻寶,對不起啊,不能回去了,不過滿一年肯定回,他們不讓我們也要偷偷走好不好?今天我帶你出去玩,去城外看梅花好不好?唔,我們今天也不換衣服,你就穿你這身你父王給你做的衣服,嗯?”好看的眉眼盛滿了微笑,宛如春風。
傻寶酒窩陷下去,重重點個頭,蘇傾钰就高興地拉着她出去了:“爹,娘,我們今天晚些再去宮裏拜年,你們先去撐着場子啊。”
蘇南侯抽抽臉,到底還是“嗯”了一聲。
周玉蘭看着一向纨绔的蘇傾钰剛剛竟然那麽低姿态地哄傻寶高興,甚至不去皇宮拜年也要帶傻寶去城外玩,更不怕打眼地讓她穿着那身珠寶衣服出去,隻爲她高興。
如果,如果當初她爹娘不拒絕蘇夫人的提親,現在享受這份寵愛的是不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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