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睡着了?”
雙眸帶上倦懶的水汽。
發頂被殿下的大掌輕輕揉了揉,“若還是困就再睡一會兒,天色還未黑,等睡醒了我再送你回府。”
“不睡了!再睡要被前輩笑話了。”天雲晃了晃他的手,突然癟癟的肚子發出了一聲腹鳴。
她面紅耳赤地捂着不争氣的小肚子。
完了,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真要被當成小豬崽了……
蕭子勿呵笑了下,穿過腋下将她輕松抱起,“乖寶餓了?那不睡了,起來用膳。”
若此時有個地洞就好了,她要是能鑽進去就更好了。
蕭子勿吩咐下去,不多時,便有小厮魚貫而入,個個手上捧着道精美的膳食。
此時午膳飯點已過,隻是未得主人家傳喚,實際早已預備好,一直溫在竈台上備着,隻等着殿下一聲令下。
聞着噴香的飯菜,天雲肚子裏的饞蟲被喚醒,她便也看開了。
反正沒少在殿下面前丢臉,也不差這一回了!
天雲疑惑道:“段前輩人呢,怎麽不一起吃?”畢竟是在人家府上,用膳不知會一聲,也太失禮了。
而且她還挺喜歡這個老頑童的,或許是因爲他是江湖中人,身上自帶一股灑脫不羁的性情,相處起來并不會讓人覺得拘束。
蕭子勿拿着沾濕的布巾,拿内力加熱過,才替她擦了擦手,眉宇淡淡道:“師傅有事要辦出府去了,你安心吃。”
段溪木帶着時雀去找蔣昆了,讓他替時雀打副趁手的兵器。雖然沒有正式收她爲徒,但事事照看着,也差不了多少。
時雀心中感激,幹勁也越發足了!
不管看多少次,這樣随時随地加熱的技能,都讓天雲十分驚奇:“殿下比微波爐還好使!”
蕭子勿莫名:“什麽是微波爐?”
既然段溪木不在府上,那便作罷。
天雲含糊應付過去,“也是熱東西的,隻不過沒殿下厲害。”夾了塊鹽酥雞到殿下碗中。
上回一起用膳,她記得這道菜挺和殿下的胃口,如今又來借花獻佛這一招。
她甜笑道:“殿下也吃。”
※※※※
此時皇宮勤政殿内。
大梁皇埋首奏折内,王遇站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自從蔺貴妃小産以來,陛下每日面沉黑水,周身低沉的威壓令人透不過氣來。
這幾日皇宮裏人人自危,個個腦袋揣在褲腰帶上辦事,生怕一個不小心觸怒龍顔,便惹來殺身之禍!
陛下連綠頭牌都不翻了,一連好幾日不肯踏足後宮。
昨日蔺貴妃娘娘梨花帶雨跑過來求見,試圖打聽一下二皇子的消息,也被陛下怒斥揮退。
竟是連見都不願見她。
若不是她擅自主張,不帶儀仗親衛便匆匆從蔺府回宮,也不會被那該死的賤民沖撞。
那他的皇兒也就不會死!
如今蔺如虹被禁足在宮殿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連衍兒的傷情都不得而知,實在是憂心如焚!
而宮外的穆瑤之一聽婆母龍胎不保,更是大失所望,這意味着她的子衍哥哥要面臨雙重打擊。
糧草押送有誤,一頓責罰是免不了的,即使他身受重傷也逃不脫,最多是等他傷好再執行罷了。
若貴妃娘娘的腹中孩兒還在,陛下或許會看在龍胎的份上,對他網開一面。
而眼下,貴妃流産陛下龍顔大怒,等待子衍哥哥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重懲!
她和子衍哥哥的婚事,又将要被擱置在一旁,這令她怎能不生氣?
※※※※
王遇微微躬身:“啓禀陛下,殿外禮部尚書求見。”
大梁皇朱筆擱在四方硯上,“讓他進來。”
宇文冀撩袍,雙膝跪地:“臣恭請陛下聖安。”
大梁皇心頭餘怒未消,卻不會将其發作在大臣身上,他眉間微斂:“起來吧,愛卿有何事要禀。”
宇文翼聞聲而起:“啓禀陛下,年關将至。暹羅國今年派遣到我朝,進行朝賀的使臣乃是暹羅國小王子。
原本……該是由二皇子與其接洽最爲合适,如今二殿下身負重傷,不知陛下屬意誰來接替二皇子呢?”
暹羅國國力與大梁不分伯仲,兩國乃多年的盟友。
今年又是暹羅國小王子親臨,按禮制,應由同爲皇子的蕭子衍前往迎接,才能以表誠意。
大梁皇着實沉吟了好一會,這事屬實不好辦,畢竟大梁暹羅兩國交好多年,又是暹羅小王子主動來朝拜賀,誠心滿滿。
聽說這位小王子頗得暹羅王的寵愛,沒準會承襲下一任暹羅王。
這個接洽的人選得慎重才行,絕不能讓暹羅小王子覺得大梁輕慢于他!
王遇站在皇帝身後,面色幾變,眼底劃過一絲晦暗。
“愛卿心裏可有人選?”
宇文翼正氣沉聲道:“臣以爲,三殿下可爲上上人選。”
三殿下?
蕭子勿。
聽到這個詞,大梁皇明顯恍惚了一瞬。
像是不知道有多久未曾聽過這個人。
他都快要忘記他還有一個皇子,名爲蕭子勿……
大梁皇對他那股厭惡,随着年月的沖刷,實則漸漸淡去,如今隻餘下些深沉的陌生感。
似乎幾月前,大梁皇被北方旱災煩惱,夜裏頭疼欲裂不得安枕,加之晨起又要煩憂赈濟災民之事,脾氣暴躁如雷!
而蕭子勿就是在這時候撞上槍口。
國難當頭,他安居皇宮卻不知足,還與子衍起了沖突,皇帝怒火攻心正愁沒地方發洩!
便罰他下千鯉池撈筆,撈了一宿……
王遇握拂塵的手一緊,忙搭腔道:“奴才覺得,三殿下從未涉足過政事,隻怕是處理不了此等場面呐!”
尖利的嗓音打斷了大梁皇的回憶,蹙起眉:“三皇子不行,他毫無經驗,應付不了此等場面。”
接見使臣不是兒戲,一個不慎,丢的可是大梁的臉面。
宇文翼卻并不退怯:“應不應付得來,得試試才知道,若陛下允準,何不先見一見三殿下,再做決定?”
皇帝許久未曾見過這個兒子,連相貌都是模糊的,隻是偶爾聽授課的司業禀告,也多以蕭子衍的課業爲主。
提及蕭子勿隻一語帶過,君子六藝皆是平平無奇。
爲今之計也沒有更好的人選。皇帝狐疑道:“也罷,傳他過來吧。”
王遇還想再勸,“陛下……”宇文翼又道:“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