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上,天雲連聲催促。
這一來一回地推禮,耽擱了不少時辰,若再兩眼抹黑去挑東西,隻怕真要等到天黑才能登門。
若段先生是個愛下棋的,便送幅白玉棋子,要是個老煙杆,就送個鼻煙壺。
總得對症才能下藥不是?
蕭子勿垂眸,深邃的眼睛凝視着她,輕柔地捏捏女子的頰側軟肉。
削薄的唇往下壓:“你對我都未曾這麽上心。”
顯然,女子透漏出的急切令他有些不高興了。
胡說八道!若對他不上心,那暖寶寶是怎麽搞出來的?
把他作弄的手指拿下來,天雲又氣又好笑,無奈道:“段先生是從小教養殿下的師傅,養恩大于生恩,我自然愛屋及烏。”
“殿下這也要吃味?”
小氣吧啦的男人。
她說的蕭子勿都知曉,可心裏還是會湧現出些許不悅,“師傅愛飲酒,以蘭園的避春風爲最。”
她送的東西都被他好好珍藏着,那副肖像畫被無數次拿出來翻看,邊角卻未有一絲褶皺。三隻小錦鯉喂食的時辰,他記得比自己用膳的時辰還牢。
私心裏,并不想有旁的男人也得到這份待遇,即使這個男人是長輩,是他的師傅……
等會掏銀錢的速度,一定要夠快,隻要他買下來的,便等同是他送師傅的禮,如此,自己便還是乖寶唯一送過禮的男人!
避春風,酒如其名。
若不避着春風,開壇酒香可随風飄十裏,儲藏期五年份往上爲最佳。
“那便去蘭園。”天雲動作如行雲流水,斟了杯茶端給他:“殿下小心燙。”
趁他喝茶之際,小手狗腿地在他腿上輕輕捶着,女子眼睛裏閃爍着動人的光暈:“還未好好謝過殿下,百花宴上那滿箱薔薇絹花。”
如果不出意外,除了穆瑤之以外,不會再有人有實力,能比她的票數高。
往年穆瑤之最高票,也不過到她的一半。
實在沒人比他更懂揮金如土了,簡直是硬生生砸上去的前三甲!
回想起當初,她還大言不慚,說要養他,如今看來,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了……
那兩萬兩黃金出手,殿下不會連老婆本都搭進去了吧?
爲了區區一架鳳尾琴,不會讓殿下把家底都給掏空了吧?
天雲黛眉憂愁而蹙,陷入了胡思亂想中。
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殿下身形蕭條,衣衫褴褛坐在路旁,身前擺着個豁口髒污的破碗,還要被不知名小屁孩搶走最後半個白面饅頭的凄涼場景!
攥皺的帕子被人從她手裏解救出去,女子才總算回過神來,懵然看向他:“殿下,怎……怎麽了?”
不知怎的,蕭子勿總覺得,乖寶此刻投來的目光充滿萬般愛憐……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落魄到去沿街乞讨……
不知道那小腦袋瓜裏又在腦補些什麽東西。
男子将剩下的半杯茶水遞到女子紅唇邊,見她乖乖喝下,黑眸裏才有了淺淺笑意:“隻是口頭道謝麽?”
戲文裏美人被英雄所救,通常會這般回答:小女子無以爲報,隻得以身相許,在公子身邊,能爲奴爲婢都是好的!
而他如今調笑的口吻,含着濃濃的缱绻與溫柔,莫名像戲文裏描寫的謙謙君子。
天雲被這道視線鎖住,心口的小鹿立時撲通亂撞。
一時戲瘾上來。女子故作驚慌地拿手護住心頭,語氣破碎:“大人這是要做什麽,奴家賣藝不賣身的!”長睫顫動如受驚後振翅欲飛的蝶兒。
“哦?”蕭子勿壓下笑意,将她慌忙遠離的身子重新拉回懷中,用氣聲道:“那本大人倒要好好看看,你是怎麽個賣藝法?”
“殿下别……!”
也不知道三皇子用了什麽手段,讓姑娘的笑聲聽上去又嬌糯又痛苦。
靈棋坐在馬車外聽得面紅耳赤,連忙雙手捂住耳朵。
不知道爲什麽,她覺得自己像一條無辜走在路邊,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的狗!
而馬車裏頭,天雲被褪去羅襪,白潤的腳底被禁锢在燥熱的大掌,像惡龍得了珍寶般愛不釋手。
還壞心地拿荷包上頭垂落的蘇穗,一下一下緩緩撓着。
太壞了,撓人腳底闆的都是壞人!
一股癢麻的感覺從尾椎骨升騰起,女子掙脫不開他緊握的掌,隻能高高揚起雪白的天鵝頸,泛紅的眼尾快被這股癢意逼出淚來。
麻癢的感覺實在難忍,女子被迫簽下了“喪權辱國”的條約。
“我單獨爲殿下跳支舞!隻……隻跳給殿下一人看可好?”
那支冰嬉舞,是原先定好在桐花台跳的,隻是冰嬉舞衣太輕薄,真在人前跳,這個大醋缸定然會生氣。
蕭子勿這才堪堪覺得滿意,他不舍地停了手,在她劇烈起伏的蝴蝶骨上輕柔地安撫。
“好點沒?”
天雲癱在他懷裏虛弱地點點頭,可憐的腳底闆還在輕輕顫着,沒能從那強烈的癢意裏回過神來。
此時,車轱辘咔咔的聲響停下。
“姑娘,蘭園到了。”
看到蘭園的金字大匾額,車夫如蒙大赦道。
不僅靈棋姑娘煎熬,他也煎熬得很!
替她把鞋穿好,男子牽着她下馬車。
若這不是在市集,他其實更想将她抱下來。
乖寶的小腳,每一寸都順他夢中而長,竟令他病态地不舍得讓其沾到地。
“店家,來壇避春風,再來幾樣下酒的小菜,不在堂食。”
靈棋獨自去點菜,蕭子勿帶着天雲到樓上的雅間等候。
上樓時,天雲還隐隐皺眉:“隻送壇酒會不會有失禮數?”
畢竟是即喝即沒的東西,總覺得不太妥當。
“其他我都備好了,你人去即可。”
昨晚她答應之後,回宮他便着人去準備了,連同上官夫婦的拜禮一起,事無巨細通通安排好之後,才登門來接她。
哪裏舍得讓她頭疼?
女子察覺到不對,圓圓的杏眸危險一眯:“所以殿下方才,是存心看我焦急不安咯?”
蕭子勿無辜地摸摸鼻梁,“不是,我……我是忘了。”
昨晚做的事今天就忘了?
用腳底闆想都不信!
廂房裏。
香爐裏的燃香被蕭子勿一杯冷茶澆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