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畫面出現在陸家等人腦中的時候，他們無一不是悲哀的。
世人都在好奇國師是怎麽去世的？
可是真當他們知道來龍去脈的時候，内心無一不是悲痛的。
或許，這些畫面也是顧暮然和陸朝闌第一次親眼看見。
他們的震撼更不是常人可以感受到的。
腦中的畫面還在繼續……
接下來這一幕，更是令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赤嶺山，天澤石面前。
熊熊燃燒的大火，似乎帶着焚燒一切的欲-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火焰中傳出一道聲音，來自于石碑：“你可知，她不是常人……”
“我知道。”應聲的男人乃是之前的攝政王，他就站立于火焰之中，盡管如今脊背仍舊挺的很直。
疼痛在一遍遍沖刷着他的身軀，一遍遍洗滌着他的神經，冷汗順着額頭往下流。
“這火焰不同于一般的火焰，它先灼燒你的靈魂，一旦你熬不過去了，它便瞬間吞掉你的靈魂，進而是你的軀體，等到最後，你在這世間的一切也都化爲虛無了，你可想好了？”
又是一道聲音從石像嘴裏傳出。
站在火焰中的攝政王，靈魂已經被侵蝕的不像樣子，但是他卻未言一句疼，那雙眼睛已經通紅，但是他還在堅持。
“我聽……阿然的師父說過，還是嬰、嬰孩的阿然當時就是降生于天澤石面前，在之後六國紛争乍起的時候，也是天澤石你選中的阿然，她才會下山平定戰亂……”
因爲靈魂的痛，他說話有些斷斷續續。
可是表達的意思還是很清楚的。
“阿然既然降生于天澤石面前，她身上有她肩負的使命……阿然、阿然她現在身死魂消，我知道你一定有方法可以救回她，對不對？”
灼燒靈魂未能讓他語氣有異常，但是提起她，他神色有些悲鳴，語速也有些着急。
“在說這件事情之前，老夫先問你一個問題。”
“您……您問。”站在火焰之中，承受烈焰焚燒的陸朝闌不敢讓自己倒下去。
“你既然知道她不是常人，那也就是說你也已經知道她沒有心，既然沒有心，那就給不了你想要的情，她的責任也不允許她做這一切，爲了這樣的她，你一輩子未娶妻，不後悔嗎？”
站在火焰中央的男人，不知是想到什麽畫面還是情景，他的神色帶着滿足：“隻要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邊，與我而言，就是幸事一件。”
那道聲音沉吟片刻，問：“明知道你們沒有未來，你仍舊用功德強硬開啓這個焚焱陣，付出了所有功德，到頭來，你最後卻還是得不到她，不惋惜？不後悔嗎？”
攝政王嘴角依舊帶着笑：“她、她曾經要我舍掉全身功德，是希望我能有一個完美的人生，我想那個時候，她或許已經算到，她不僅是我的劫，或許她也已經知道，我也是她的劫。
她并未後悔這一切，縱使她什麽都不說，我也知道這一切。
我沒有什麽可後悔，這一切都是我的選擇，這些于我而言都是美好的經曆。”
他因爲靈魂被灼燒，臉上有痛色顯露，但是提及她的時候，他臉上帶着滿足的笑。
可是，這一絲笑意，卻讓顧暮然心中有些許的刺痛。
“你走吧，她最後心願無非就是護下大夏，護下你，你這樣自損是她不願意看見的想。”那聲音長歎一聲，“走吧……”
那火焰未滅。
是他一直在用全身功法催動着這個焚焱陣。
他神色堅定，“您既然這麽問我，你一定知道該如何救她，對不對？”
“掌門說，她從小被天道眷顧。她爲大家犧牲了這麽多，她明明可以有其他選擇的，但是她一直在爲自己的使命奮鬥，所以……我能不能懇求你們，給她一條生路，哪怕用我性命換也無妨，隻要她有生路……”
他說着說着，眉目就低垂起來了，“那裏那麽冷、那麽黑……她會不喜歡的。”
他仰起頭，懇求道：“換我去，我可以将她換回來，我不怕冷，不怕黑……”就怕她受不了。
顧暮然親眼看見那個男人爲自己付出了多少。
“你一生的努力，一生的功德，最後爲了她求一絲生路，全然用盡，值得嗎？”
他脊背依舊挺直：“哪怕我犧牲點我的性命也無妨，隻要能救回她……她這一輩子太苦了。我知道您肯定有辦法，如果有可能，我希望用我的性命還她重活一世……”
“她爲了自己的使命承擔了太多，縱使百姓無論怎麽對她，她表面上雖然沒什麽反應，嘴上也說着不在意，可是我知道，她很寒心，我不敢在她面前說這些，我怕她傷心。”
他的語氣帶着些許的悲涼，他想一命換一命。
想用自己的命換她回來。
石碑發出了歎息聲：“就是十個你，也換不回她的性命。她本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而如今她生命力已經耗盡了，身體也依然消散于世間，靈魂也幾近于喪盡，這件事情……雖然有轉圜，但可能性太小。”
站在焚焱陣中的男人眼神中爆發出了些許的光亮：“隻要有可能……”
“你先别高興的太早，這件事情于你而言難度太大了。”
男人的神色并未有任何的低沉，“無論難度大不大，隻要有可能，我都要一試。”
“若是想要凝聚起她那些潰散的靈魂，就算你全盛時期的功德值，也不過是杯水車薪，更何況，你以己身功德值強行開啓焚焱陣，現在你全身功德值所剩無幾，所以……你回去吧。”
那聲音歎了一口氣。
“不，一定還有其他方法。”攝政王往前又走了數步，他神色着急：“阿然的師父曾經說，若是這世上隻有一個方法可以救她，那必定是來自于天澤石。”
他神色堅毅：“沒有功德值，我可以掙，一年不行，那就兩年，兩年不行，那就十年，十年不行，那就一輩子，若是一輩子不夠，那就下輩子，生生世世……隻要能聚攏起阿然的魂魄，隻要阿然能夠重返這人世間，于我而言，就是值得……”
她曾經看見過這個畫面，當時她猶記得自己心口似乎有些許力量在慢慢往外延伸，延展至她血肉深處。
她的心，不似常人那般有血肉，而是以靈力鑄就而成，裏面蘊含了大道至純的靈力。
可是現在，她輕輕撫上，好似感受到了人類的悲喜，最深切的疼痛好似從靈魂深處傳遞而上。
“她自身損毀太過于嚴重，本身就需要大量的功德值，正如你功德值最盛的時候，于她所需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即便用盡你生生世世的積攢，你也不悔？”天澤石反問道。
攝政王肯定的回道：“不悔。”
他的眼睛通紅，萬幸他還有救她回來的機會。
他安排好朝中事物，就果斷辭官。
武官積攢功德值太慢，他就決定從醫，濟世救人。
他遍訪了各個前輩大能，一點點紮實基礎。
一輩子未娶妻，隻爲積攢功德。
轉世之後，他從小就研習草藥，仍舊沒有娶妻之念，濟世救人甚至成爲了他的執念。
每一次轉世，他腦海中就隻有一個念頭——救人。
這一做，就是十世。
顧暮然想過自己能重活一世，或許和他有關，但是沒想到，他爲了自己竟然吃了這麽多苦。
她得一線生機。
他失去了永生的自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