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黑暗中一雙眸子閃過一縷金紅的光芒,他湊近在她的額頭輕吻了一下。
楚泱一開始睡得還不錯,但突然就開始額頭冒汗,口中喃喃的在說什麽,讓原本睡得正熟的裴衍一下子驚醒過來。
他連忙将她攬在懷中,低低的在她的耳邊輕喚着她,卻又擔心聲音太大,驚到了她不敢動靜太大。
楚泱并沒有馬上蘇醒,她仿佛并不能聽到裴衍的聲音,額頭鼻尖開始出汗,就連身上也出汗嚴重。
裴衍哪裏還躺的住,修行之人在體質上遠比常人要好很多,正因爲不錯,除了點事情才更加的令人擔憂。
“師姐?”他在她的耳邊低低的喚道。
楚泱猛地睜開眼睛,眼神迷惘,劇烈的喘着氣,神情透着驚惶。
顯然還沒有從噩夢中徹底清醒。
裴衍沒有做聲,擁着她手輕輕的在她後背上輕撫着。
半晌,楚泱的呼吸才漸漸的平緩下來,但額頭上一片汗津津的。
“師姐夢到了什麽?”裴衍問道。
“一場……我不怎麽喜歡的場景。”楚泱低聲說道,“我不确定究竟這隻是一場夢,還是……一場提前的預警。”
“師姐想要說出來嗎?我可以幫忙一起判斷一下。”裴衍道。
楚泱并沒有馬上回應,似乎正在考慮。
裴衍的手始終放在她的後背輕撫着,安安靜靜的等待着。
其實他們之間上次在海島旅遊回來前夜的那場對話也是無疾而終的。
無論是楚泱還是裴衍,都沒有再提起那場談話的後續,似乎都已經忘記了一樣。
但實際上,他們心裏面比誰都要清楚,這就是埋在他們中間的一顆地雷,早晚都是要引爆的,隻是……就要看他們是否能将上傷害降到最低罷了。
已經淩晨,外面狂風暴雨還夾雜着閃電雷聲,大冬天的,這絕對不是什麽好征兆。
楚泱安靜的蜷縮了一會兒,突然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
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大雨,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上,不知道爲什麽,心裏面一直有種悶悶的感覺,很不舒服。
裴衍靠坐在床上看了她一會兒,罕見的抽出了一根煙,蹭的一聲打火機在漆黑的房間中亮起,他順手打開了暖暖的床頭燈。
裴衍看起來心情并不怎麽好,眼眸黒沉,他點燃了眼隻吸了一口就沒再吸第二口,任由煙一點點的燃燒。
他一直都注意着楚泱的背影,一直在看着她,靜靜的看了很久很久。
楚泱似乎沒有察覺到身後的視線,不吭聲的站在窗前,心口沉悶的鈍痛已經減輕了不少,但還存在着。
她掐指開始推算,發覺這樣的效果似乎不太好,轉而要去拿自己的占蔔工具。
“師姐究竟在慌什麽?”
裴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他不知什麽時候從床上下來,正一臉嚴肅的看着她。
“有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我無法幫你解決的嗎?你連告訴我一下都不可以嗎?”
楚泱一愣,像是剛反應過來。
她直愣愣的望着裴衍,好一會兒才呐呐的說道:“不是……我隻是有些擔心……擔心爸爸和二哥……”
不需要多說,裴衍就知道楚泱這幅異樣的源頭在什麽地方。
臨睡前說的再好聽再無情,表示不會管他們,希望他們能自己解決一切困難麻煩,都不過隻是場面話。
甚至于剛剛噩夢中夢到的大概也是和韶君鉑韶澤有關聯的。
裴衍早就猜到了楚泱不可能真的做得到,隻是沒想到她的反應超過了他的預料。
她真的太在乎韶家的人了,遠遠的超過了他想想的,他甚至産生了一種嫉妒和抵觸。
她根本不需要将注意力放在這些人的身上,說到底也隻是這一世的家人罷了,和她的緣分并沒有那麽深。
神的一生漫長,記憶太多也不見得是好事,人生才短短的幾年?太看重并不好。
這是裴衍的心裏面,但是卻并沒有說出來。
裴衍了解楚泱的,這些話哪怕說出來,她也不會願意聽,甚至會不高興。
“他們的壽命還很長,師姐忘了?我是冥王,我清楚的知道他們的壽數沒有這麽短。别緊張,别害怕,有我在什麽時候都不會發生,嗯?冷靜點,好嗎?”
楚泱也的确随着裴衍的安撫冷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楚泱才低着頭被他拉着坐了下來。
“我夢到了山體滑坡,仿佛倒塌,我夢到了很多人遭遇險境,也夢到了爸爸二哥也在這些人的中間……”
“師姐,看着我……夢境與現實是相反的,因爲擔心,所以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遇險,說不定現實中他們反而好好的呢?”裴衍握着她的手安撫着:“如果實在擔心,我派人去看看……不用推算,你和他們關系太親近,算不出來的,強行去算,隻會讓自己受到反噬,我想……他們知道的話并不會開心,反而會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你。”
楚泱也的确被勸住了,她也的确當時被噩夢影響了,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她剛剛的舉動也确實有些過了。
但……不知道爲什麽……她總覺得心裏面不舒服,一種奇怪的感覺一直在心間盤旋。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劈開了半邊天空,照亮了半邊天空。
楚泱猛地扭頭看過去,而這時候雨下的更大了,簡直像是天空裂開了一個大窟窿,這雨水不斷的往下倒。
楚泱張了張嘴,到了嘴邊的話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怎麽也吐不出來,她怔怔的看着窗外。
裴衍見狀微微皺眉,總覺得事情不像楚泱所說的那麽簡單,但他所能了解的也隻是她開口說出來的而已,更深的他卻是不知道的。
他伸手拂過她的額頭,額頭上的汗将頭發粘在了臉上。
“洗個澡,好好的睡一覺,明天都會好起來的,嗯?好嗎?聽話。”
最終楚泱什麽也沒說,當真乖乖的去洗了個澡。
縮在裴衍的懷中,她一動也沒動,她其實根本睡不着。
心裏面很亂,就連一向理智清醒的腦子,現在也亂成了一團麻線。
她真的希望一切能像裴衍說的那樣,第二天一早起來,真的都變好。
期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