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樹洞中厚厚的爛葉，楚泱擰眉不掩飾眼底的嫌棄。
扭頭看了眼旁邊，腳尖一勾将一個長長枯枝拿在了手中，慢條斯理的挑開了上面覆蓋着的枯葉。
随着爛葉被掀開，其中倏地竄出來很多的毒蟲，想要襲擊楚泱，卻在靠近楚泱的時候瞬間化爲煙灰消失無蹤。
爛葉下一個蜷縮着的人影慢慢的出現。
楚泱的手一頓。
這個人她還是記得的。
幾年前她救下來的人，之後爲了報仇失去了蹤迹到了今天又再次的出現了。
模樣有了些許的變化，成熟了不少。
隻是這個時候縮在樹洞中，身邊的毒蟲以一種保護的姿态将她圍攏着，也不斷的幫她續着快要斷掉的生機。
巫族的巫蠱之術……倒是非常的厲害。
楚泱反手将樹枝杵在地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緊閉着眼睛意識全無的巫靈。
求救求到了她的頭上，忘性可真大！
……
“小丫頭，你不會真的以爲你能殺了我吧？你是我的侄女，看在你父母和祖母的面子上，我放你一條生路，你卻不知道感恩，當真找死。”
“怎麽你就不能聰明點呢？我既然沒有殺你，你就藏起來，等到你的實力的确比得上我之後，再來找我報仇。”
“巫靈，不得不承認，巫術上你的天賦極高極強，再給你一點時間，你超過我就不隻是空話了。”
“果然，你不能留下來，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是個極大的禍害，會影響到我。”
“看樣子，你我姑侄二人是沒有辦法共生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說起來，你也真的天真的可笑。的确是我滅了整個巫族，可真的要說起來，不也是你造成的嗎？是誰将我帶進去給我這個機會的？巫靈，我是兇手，你也脫不了幫兇的身份。我滅殺了整個巫族，同樣的，你的手上也沾染了他們的鮮血，你也脫不了幹系。”
“我親愛的侄女，再見了，你我之争，看樣子最終勝利的天平還是偏向我了，真的很抱歉了呀……”
……
巫靈猛地睜開眼睛，劇烈的疼痛讓她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全身的骨頭仿佛全部都碎了，她除了腦袋能微微轉動之外，連動個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胸口火辣辣的疼，失去意識之前，她記得她叫了……
“爲什麽要叫我？”楚泱察覺到她蘇醒過來，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巫靈恍惚的望着楚泱，多年不見，楚泱似乎并沒有什麽變化，之前聽說楚泱出事了，她心裏面一瞬間空落落的，後悔懊惱在心頭交織着，她後悔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楚泱道歉，明明是楚泱救了她，她心中很清楚，卻迫切的想要找到一個可以推卸責任的遷怒對象，将所有的怨氣恨意都發洩到了楚泱的身上。
她哪裏又不知道，巫族滅族，是巫紅媚所爲，她自己恰恰就像巫紅媚說的那樣是幫兇，是遞刀的人。
隻是人都有種逃避推卸責任的心理，總想将自己摘出去，這樣就能心安理得了一樣。
“……謝謝！”半晌，巫靈才艱難的吐出兩個字。
楚泱平靜的點頭：“你的确該道謝，畢竟将你從那髒臭的蟲窩裏面扒出來，也廢了我不少的力氣。”
巫靈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我以爲我死定了，我追着她這麽些年來，一點一點的縮小我和她之間的差距，可惜卻始終沒有辦法殺了她。”巫靈慢慢的說道，她的聲帶受了傷，說話的震動讓她喉嚨疼的厲害。
她現在應該休息爲主，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但許久沒有見到楚泱，也欠了楚泱一句對不起沒說，她這麽多年一直都孤單的一個人，被仇恨怨怼所驅使着堅持到了今天，她需要一個人聽她的心裏話，她想訴說出來。
“聽起來有點意思！”楚泱道。
“聽起來的确很有意思，過程驚心動魄充滿了刺激，我都沒想到我能堅持這麽多年，明明不如她，就像被耍的猴子似的，不甘怨怼，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不斷的推着我前進。”
巫靈的話并沒有讓楚泱産生共鳴，她平靜道：“實力上的差距，哪怕隻是一絲，面前也會橫着一條天塹。”
“是啊，我也是之後才深刻的認識到，所謂的天賦也存在着很時間的差距。”
天賦存在好與壞，也和後天的時間有關系。
巫紅媚的天賦也不差，她即便走了旁門左道，她的聰明也是被阿爸他們所認可的。
而反觀自己呢？的确也擁有着不輸于巫紅媚的天賦，可他們之間終究差了時間……巫紅媚比她多了十多年的時間啊，換算成天數小時分秒，又是多麽可怕的數字？
“所以，要放棄嗎？”楚泱問道。
巫靈輕微的搖頭，哪怕很疼，她依舊這麽做了。
“我必須要将巫紅媚帶回去，帶回巫族，帶到我族人的靈前謝罪。”
“哦，和遠大的理想，祝你順利！”楚泱的語氣不怎麽熱切的說道。
“對不起，楚泱，我要向你道歉。”巫靈突兀的說道。
楚泱眨了眨眼睛：“道歉？”
“那年是你從巫紅媚的手中救了我，我卻責怪你沒有将巫紅媚看好了，才讓她有機會回到了巫族殺了我的至親族人。”
“啊，的确有這回事，白眼狼我遇到過，并不覺得有什麽。”楚泱道。
巫靈一噎，但也知道錯在自己，無可辯駁的。
“現在說這些有些晚了，但我還是要說聲對不起，楚泱，我比誰都清楚，錯不在你，我其實更要責怪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自以爲是，可笑的聖母心，才造成了族人的慘死。隻是我不願意承認，我拒絕承擔這份沉重的罪惡感，迫切的希望找到一個替罪羔羊。”
“替罪羔羊成了我？”
“是啊，愚蠢的作爲，即便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卻始終不願意去向你道歉，……時隔這麽多年，我卻最後隻能找你求救，再想想曾經的所作所爲，簡直可笑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