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最後還是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很清楚自己的血肉對鬼物精怪的吸引力，足以令他們失去理智，瘋狂的撲向她。
趙博祥根本沒想到楚泱會突然出來替他擋下這一擊。
就連秦羽蘭也不敢相信，明明她之前還一副冷眼旁觀的模樣，不準他們去幫趙博祥，她卻自己跳出來，不顧危險的擋在了趙博祥的跟前。
一瞬間，秦羽蘭覺得羞愧，她覺得自己真的誤會了楚泱，那孩子明明隻是不會說話而已，心腸是很好的。
不遠處，看到這一幕的裴衍，黑眸中閃過一縷妖異的金芒，他斂目垂眸，似是漫不經心的彈了一下衣襟上的灰塵一般，如玉修長的手指輕飄飄的彈了彈。
渾然不知自己的這一番舉動，在别人眼中是多麽大義凜然，楚泱根本沒關注别人，她陡然覺得身上的壓力一輕，就連胸口的悶疼似乎都輕了一些。
她心中疑惑，卻見黑貓像是受驚一般，猛地縮回尾巴，暴躁的沖她低吼。
楚泱：“……”我都沒生氣，你生什麽氣？
她慢慢的站起來，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朝着黑貓慢慢的走了過去。
趙博祥：“不能去，那畜生兇狠極了，小心它……”
楚泱根本不理會趙博祥，徑直走到黑貓不遠處站定。
奇怪的是，黑貓并未動作，隻是那從喉嚨間發出的威脅的低吼，防備警惕又充斥着怨恨的紅色豎瞳，那在身後不斷的快速抖動搖擺的八隻尾巴，都說明了它此時并不平靜，甚至很排斥楚泱的靠近。
楚泱并沒有靠的太近，她将武器都收了起來，空着手站在那裏，甚至還對黑貓露出溫柔淺笑。
微微彎起眼睛的笑容，讓黑貓微微怔住。
但是一想到之前它就是被這麽騙的，它頓時更顯暴躁。
但它的眼中又劃過一縷畏懼，不知道在怕些什麽。
楚泱也覺得奇怪，但這個時候不是關注這些時機，她語氣溫柔，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恨，換位思考，如果我是你，就算魚死網破魂飛魄散，我也會拼盡全力去找那害我的人報仇。”
黑貓眼中的警惕依舊不減，甚至透着些許的譏诮諷刺。
人是最會騙人的！
楚泱眉眼愈發的柔和：“數百年的修行不容易，你幫助了許多人實現願望，卻又從未作惡，數百年來身上積攢功德無數。作爲人，我無法去給那些滿嘴謊言，作惡多端的人辯解，他們生而爲人卻又不配爲人。但，卻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我想這麽多年來，你也一定遇到了對你滿懷善意的人，才能讓你一直堅持到今天。”
楚泱的聲音很輕，但所有人卻又聽在耳中。
趙博祥已經被沈辰扶了起來，聽到楚泱的話，神色微微一變，他隐約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
黑貓的眼瞳縮了縮，紅色的豎瞳中似是劃過一縷複雜的光芒。
是啊，沒錯，它遇到了對它好的人，幫着别人實現了無數的願望，到最後，它依舊是每次長出來一個尾巴，然後脫落一條尾巴，如此循環往複，永無止境。
它心中也有不甘有怨恨，可是它卻從來沒有想過去害人，依舊堅持着那讓它絕望又充滿了希望的循環。
它總期盼着有一天，它真的能長出第九條尾巴，真的能夠功德圓滿。
然而，它也會累！
有了孩子失去了妖力，它就不再去想什麽功德圓滿了，沒有什麽比它的孩子更重要。
可是結果呢？
它所以爲溫柔善良的白程慧，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她将它綁在那冰冷的台子上，拿着那鋒利的刀，活生生的剖開它的肚子，将它那六個剛剛成型的孩子活活的從它的肚子裏面取了出來。
當着它的面，将它努力呵護的孩子殺了。
那是它所有的期望啊，它的人生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盼頭，卻全部都被白程慧那個人類毀了。
它爲人類做了那麽多的事情，從來沒有祈求過他們的回報，哪怕什麽也沒有，哪怕最後它依舊無法長出第九條尾巴，它都不計較。
可是結果呢？
回報給它的，卻是人類殘忍冷酷的虐殺。
它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想到慘死的同類，想到慘死的孩子，黑貓身上的戾氣陡然大盛，盯着楚泱和那些一起來阻攔它的人的眼神充滿了濃濃的怨恨和殺意。
它隻是給自己給它的孩子，給那些無辜慘死的同類報仇而已，這些人就都來阻止它。
憑什麽？就因爲他們是人？
“你要報仇，可以，冤有頭債有主，白程慧就在這裏，你要簡單的殺了她，還是虐殺都在你，我不會阻止你！我說了，換做是我，我也會有仇報仇。”
楚泱說的是真心話，她對待所有人都是這個态度，不會因爲一個是人一個是鬼，她就會說什麽人鬼殊途這般道貌岸然卻虛僞至極的話。
她從來主張的都是恩怨兩清。
隻是，與此相對的，你報了仇，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得明白。
“你功德在身，加上她本就欠你命債，你殺了她，即便天道也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你也看到了，到現在，那雷也未曾落下，可見天道一直都看在眼裏。”
黑貓因爲楚泱的話，擡頭看向天空中烏黑翻滾的雷雲，那其中電閃雷鳴，氣勢駭人。
但它不爲所動！
天道？看在眼裏又有何用？它死了，它的孩子也死了，一身功德又有什麽意義呢？
隻有所有人死了陪葬，它心中的怨恨方能消除！
“如果我說，我不止不插手你對白程慧的報複，還會幫你給你和你的孩子超度，送你們入輪回，如此，可好？”
楚泱之前的話黑貓根本不爲所動，但是這句話卻讓黑貓的眼睛中閃過一縷亮光。
它的孩子可以嗎？如果它的孩子能入輪回，下輩子無憂，即便它魂飛魄散了，它也願意。
可是……黑貓懷疑的望着楚泱，即便這個人身上的氣味很讓它舒服，甚至忍不住想去靠近，但它依舊不敢相信。
人類太善于欺騙，它憑什麽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