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
“快!快!”
宋長白隻覺得腦仁疼,整個人都不好了,完了完了,剛才都是小打小鬧,現在才是攤上大事了!
鏡湖握着蕭景姒的手,眼睛都紅了:“她出血了,你快給她治!”
宋長白趕緊滾過去,一探脈息,臉色大變:“不好,動了胎氣了,若是大出血,孩子大人都保不住。”
蕭景姒身子輕顫了一下,用力攥緊鏡湖的手,手心全是汗,眼裏慌亂極了。
他握着她的手,同樣出了一手的汗,長吸了一口氣,壓下驚恐,極力鎮定下來,一開口,聲音都是顫的:“景、景姒,你别怕。”他讓她别怕,他自己卻怕得要死,滿頭的冷汗,半跪在蕭景姒跟前,手有些抖,“沒事的,别怕。”回頭吼了一聲宋長白,讓他快點。
宋長白連汗都顧不上擦,趕緊金針過穴,穩住脈相,紮針的手都在發抖,這小的大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喬喬。”蕭景姒抓着鏡湖的手,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現,唇色慘白,她張張嘴,字字艱澀,“幫、幫我。”
鏡湖擦擦她臉上的汗,柔聲輕哄:“景姒,你别說話,别說話。”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滴下來,臉色與蕭景姒一般白。
他啊,從來沒有這般慌神過,怕她不好,怕她受罪,怕得冷靜不下來,也沒辦法思考,整個人混混沌沌,卻要強咬着牙,不能慌,也不能亂。
“很快便好了,宋長白醫術好,不會出事的。”
醫術好的宋長白整個人跟水裏撈起來的一樣,汗滴滴的。
她張張嘴,有話要說,聲音越發無力,細弱蚊蚋,鏡湖俯身湊過去,耳邊,她咬着牙,一字一字說:“喬喬,你去……你去幫我叫楚彧來。”
鏡湖遲疑了一下,不放心就如此放任她,蕭景姒緊了緊抓着他的手。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好,我去幫你找他來。”
看了她一眼,鏡湖起身出了殿,身影轉瞬沒入夜色裏。
殿中,正是混亂,趴在沈銀桑懷裏睡覺的魚幹聽到聲音便醒了,揉揉眼睛,發現娘親坐在地上,眼睛紅紅的,大家眼珠子都紅紅的,像要哭的樣子,都不乖,大人還要哭。
魚幹眨巴眨巴眼睛,眼珠子一溜:“景姒娘親!”水汪汪的瞳孔募地放大,“景姒娘親你流血了!”
沒有人理他。
魚幹癟癟嘴,要哭了,鼻音濃濃地問:“也是糖葫蘆嗎?”
還是沒有人理他。
魚幹嗓門一扯,大嚎:“哇——”
驚天地,泣鬼神,星月殿大亂。
此時,京都城外,亮如白晝。
城下血色彌漫,大楚帝君一身白衣,不染纖塵,彈指揮袖間,疾風成刃,暴亂已息,他高坐馬上,不沾半點血腥。
忽而,馬聲至,楚彧回眸,淡淡一眼而掃:“你來做什麽?”
隻見混亂人群中,黑衣男子忽然憑空出現,額頭有微微冷汗,氣息急促地道:“蕭景姒出事了。”
一句話落,楚彧跌落下馬。
三軍将士與全城百姓瞠目結舌,帝君竟然摔下馬了?!衆人隻見他們高高在上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帝君站都站不穩,趔趔趄趄了幾下,眼睛突然就殷紅了。
“她現在在哪?”一開口,聲音都在發抖,楚彧緊緊抿着唇,毫無血色。
鏡湖道:“星月殿。”凝風化劍,鏡湖走到楚彧身側,道,“我幫你把他們全部殺了,你去蕭景姒那裏。”
楚彧一言不發,周身藍光缭繞,轉身便消失在衆人眼裏。
鏡湖擡起手裏的劍,大開殺戒。
星月殿中,洪寶德守在寝殿外,急得走來走去,殿門推開,宋長白走出來,她連忙前去詢問。
“怎麽樣了?”
宋長白一臉疲倦,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血是止住了,隻是胎兒氣息太弱,恐怕,”宋長白搖頭,很是無力地道,“恐怕會保不住,即便強行保住了,危險的就可能是陛下了。”
洪寶德聞言身子一震,踉跄地靠着牆。怎麽會這樣,她就去小憩了一小會兒,怎就翻天覆地了。
洪寶德火急火燎地問外殿的守衛:“楚彧呢?回來了沒有?”
守殿将士回話:“還不見帝君回來。”
洪寶德催促:“快,派人去宮外——”
話還沒說完,一陣風拂面,洪寶德眨巴眨巴眼,她剛才是不是眼花了,怎麽看到楚彧的身影一晃而過了?洪寶德探頭探腦地往殿中瞧,被驚得目瞪口呆了。
果然是妖王,來無影,去無蹤。
洪寶德稍稍放心一點了,有這隻大妖王在,一定會保她家景姒無虞,然後拉着累得不行的宋長白在殿外唠嗑,非拉着他一起守夜,萬一夜裏有個變故,有個大夫在跟前也方便。
屋裏藥味很重,似乎燃了草藥熏香,楚彧将紫湘等人揮退,他掀開床幔走到榻旁,他的女子正躺在那裏,毫無血色的容顔,像是沉沉昏睡了一樣,竟連呼吸聲也聽不到。
楚彧坐下,握着她冰涼冰涼的手。
“阿娆。”
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楚彧擡起手,拂了拂她白皙得近乎剔透的臉:“阿娆。”
蕭景姒沒有睜開眼,隻是眉間的褶皺越發深了。
她醒來的時候,寅時剛過,天已灰白,睜開眼,便看見了楚彧,他通紅着一雙眼守在她的床邊,手正緊緊攥着她的手,分明冰冷冰冷的,手心卻全是冷汗,束發有些亂,額頭散落了一縷發。
“阿娆,你醒了。”楚彧起身,伏到她跟前。
她眼裏清明了些,意識漸進恢複,下意識便用手輕輕觸碰自己的肚子,待摸到圓滾滾的腹部時,這才松了一口氣,擰緊的眉頭稍稍松開。
眼皮很重,嗓音無力,她看着楚彧,道了一聲:“你回來了。”
楚彧抓着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嗯,回來了,哪也不去了,天下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再離你一步了。”
蕭景姒摸了摸他的臉,有些倦色:“暴亂平了嗎?”
“嗯,已經平了。”
那便好,沒有了後顧之憂,然後她才問楚彧:“孩子呢?好不好?”似乎有些害怕,還有些慌,她抓住了楚彧的手,等他回答。
楚彧沉默了許久。
他說:“不好。”
蕭景姒用力咬了一下唇,目光出神,有些空洞。
楚彧說:“氣息越來越弱,可能會保不住。”
她發呆,愣了許久,眼裏一點光亮色都沒有,沉暗得一塌糊塗。
“阿娆。”楚彧輕聲喚她,“阿娆。”
蕭景姒一把抓住楚彧的手腕,很用力,指尖都發白了,無措又慌張地喊他的名字:“楚彧。”
“嗯。”
她用力攥着他的手,唇被咬得發白,說:“楚彧,我有點怕,你幫幫我,幫我保住孩子。”
她極少如此,不知所措,很害怕,六神無主的,她所擅長的領域、她所引以爲傲的能耐與手腕,在此時此刻都顯得那樣微不足道,對于腹中的孩子,她毫無辦法,除了患得患失,什麽都做不了。
她隻能緊緊抓着楚彧這根救命稻草:“楚彧,孩子,你救救我們孩子。”
楚彧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一言不發地看了她許久,然後,他說:“阿娆,我們不要了好不好?”
蕭景姒抓着楚彧的手,突然就松了:“你說什麽?”
他神色冷靜,咬字很清晰,字字用力道:“情況很不好,宋長白說,大人孩子他隻能保住一個,要盡快決定,阿娆,我們拿掉孩子吧,我隻要保住你就行了。”他眼神堅定,好像深思熟慮過後的鎮定自若,隻是聲音出賣了他,帶了顫音。
她大出血,身體不堪重負。宋長白說,若是執意留下孩子,保不住的,便可能是她,這個險,他冒不起。
蕭景姒搖頭,用力搖頭,紅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楚彧,兜兜轉轉造化弄人,還是兩難抉擇,他也還是這麽義無反顧地爲了她,不顧一切,
風吹草動,就能把楚彧所有防線摧毀,他是有多怕,她真的會死,
楚彧轉開眼,不忍心看她紅了眼眶,露出的脖頸,有清晰可見的青筋。
“我不敢铤而走險,我隻要你萬無一失。”他反握住蕭景姒的手,手心沁出滾燙的汗,良久,轉頭看向蕭景姒氤氲的眼,“阿娆,你聽我的好不好?腹中的孩子對你的身子不好,你聽話,我們不要了。”
蕭景姒推開他的手,大喊:“楚彧!”咆哮過後,整個人無力地蜷縮在榻上,竟是在瑟瑟發抖,她沒有力氣大吼大叫,也不哭鬧,一雙眼很紅,卻流不出眼淚,隻是死死盯着楚彧。
她口吻決絕,輕微的哽咽說:“我狠不下心,若是便這樣舍棄了腹中孩子,我會一輩子都不安的。”
楚彧一聲不吭。
他又何嘗不知道,隻是,她躺在這裏,奄奄一息,叫他如何還舍得,如何再敢孤注一擲。
她說:“楚彧,我們不能這麽自私。”說完,背過身去。
她與他都沒有再說話,殿中很安靜,屋裏燃着蠟燭,迸濺發出輕微的響聲,許久許久之後,他掀開被子,将她抱進懷裏。
“好,我聽你的。”
她吸了吸鼻子,轉過身來,抱住楚彧的脖子。
楚彧終究是妥協了,似乎每次都信誓旦旦,每次都堅決如鐵,每次都私心地想要保全她一人,隻是,哪一次不是乖乖對她投降,任她說了算。
他對她狠不下心,一次都不行。楚彧想,可能他這一輩子就栽在蕭景姒手裏了,翻不了身,她說什麽就是什麽,生死由她。
楚彧一夜都沒睡,閉上眼就會膽戰心驚,所以睜着眼看了她一夜。天已大亮,鏡湖在星月殿外,也站了整整一夜。
楚彧走出寝殿,走到鏡湖跟前,兩人相視一眼,都是滿臉倦色,神色如出一轍。
鏡湖問:“她怎麽樣?”
楚彧搖頭:“不好。”
鏡湖垂下眼睫,耷拉着肩膀,滿臉失意。
楚彧說:“她腹中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是白靈妖族,會攝取大量的母體元氣,對她來說太危險了,随時都有可能支撐不住,阿娆她不肯放棄,我也斷斷強迫不得她。”
鏡湖急急慌慌的神色:“那你有沒有辦法?”
這還是第一次,他們這麽心平氣和,沒有争執,沒有惡鬥,一模一樣地心急如焚。
“我可以暫時封印她腹中胎兒的脈相,也隻保她一時無虞。”楚彧說完,看向鏡湖。
鏡湖若有所思,擡起眸,等楚彧的下文。
沒有猶豫與遲疑,楚彧雙膝跪下了,跪在滿地杏花的石子路上,背挺得很直,低下頭:“時間太緊迫,除了你的熾火決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别無他法。”話頓了一下,楚彧說,“我求你,助我一次,大人和孩子都不能有事,我要萬無一失。”
求,他用了求這一個字,這是楚彧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麽求人,甚至不惜彎下他的膝蓋和頭顱,不要自尊,卑微地求助。
楚彧這一生,隻跪過兩個人,一個是楚牧,在他八歲認楚牧爲父時,跪地敬了一杯茶,另一個是蕭景姒,在上一世,她重傷不愈時,他跪在她面前大哭。鏡湖是第三個讓他甘願下跪的人,他是他的仇人,對頭,甚至是情敵,楚彧知道這一跪,尊嚴與骨氣就都要不了了,那便不要了,他隻要蕭景姒就夠了。
鏡湖也錯愕了,呆住了許久,似乎沒有料想到楚彧會如此。
良久,他俯視跪在地上的楚彧,說:“若是我提要求呢?”
毫無疑問,楚彧這一跪,便已經交出主動權了。
楚彧擡頭,精緻分明的輪廓沉冷,緊繃成一條僵直的直線,他說:“除了她,什麽都可以給你。”
鏡湖隻是扯扯嘴角,冷笑。
楚彧還跪着,沒有起身,一身白衣垂在地上,落了一層花瓣,绯色妖娆,隻是他眼裏,卻黯然失色,沒有半點光彩,楚彧字字擲地有聲:“你若是恨我當年在大陽宮給你釘了三十六道誅妖鎖,我可以還你,七十二道都可以,大陽宮也可以給你,人族也好,妖族也好,隻要你要,整個大楚、整個北赢我都願意雙手奉上。”他堅定至極,“除了她,你要什麽都可以。”
鏡湖擡擡眉:“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楚彧沒有一刻遲疑,擲地賦聲地說:“等阿娆與孩子都好了,你便來取,隻要你能殺了我,我絕不還手。”
隻要你能殺了我……
這隻狡猾的白靈貓!他哪有那麽容易死,縱使他不還手,有那顆不死不傷的内丹,要殺他,也非易事,再說了——
鏡湖冷冷睃了一眼:“誰稀罕你的命!”
楚彧沒有起來,跪着擡頭與他對視。
催動熾火決,他估計最少也要躺個十天半個月,楚彧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先前恢複的那點元氣,怕是也都要耗盡。
隻說,不用明說,在所不惜。
鏡湖甩開頭,語氣惡劣地說:“不用你求,我也會保她和她的孩子,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特地強調,重重咬字,“不過,和你沒有半點關系,我是心疼她。”
楚彧這才站起身來,與鏡湖對立而站,說:“我欠你一次。”
鏡湖糾正:“是兩次。”上一世的賬還沒清!他沒那麽大方,很記仇,而且與蕭景姒有關,更是斤斤計較。
難得楚彧沒有駁他,他有求于人,可以讓步,而且最近他發現,鏡湖這隻黑貓雖然讨厭,但沒有不可理喻,還是比較光明磊落的。
鏡湖又哼了一聲,惡聲惡氣地說:“别以爲我願意助你,就是放棄了她,我告訴你,我死都不會放棄她,别讓我逮到機會,不然,我會毫不手軟地搶過來。”
楚彧:“……”
方才腦中那些以爲這隻黑貓光明磊落的想法,全部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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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出生就遭唐家抛棄,她沒有當唐家孩子的資格,也更配不上楚甯?
楚甯:陳清,你喜歡的,也會成爲我喜歡,你不喜歡的,我一樣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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