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初春

生活被時間拉回正軌,連城的冬季在晃眼間翻過去;街邊一排又一排的樹葉吐出新綠,緩慢又溫柔地生長着。

那場轟動一時的醜聞在經曆過數不盡的白雪後,被人們遺忘得差不多,但也時不時有人拿出來閑聊調侃,嘴中時不時啧啧歎道:“作孽。”

作孽;

一時風光無兩,逢人從不低頭的席家新晉太太竟在一夜之間锒铛入獄,判處死刑。

毒殺枕邊人,逼得潘氏跳樓身亡,一屍兩命。

這樣,可不是作孽麽。

*

不知是第幾次,阿筝在深夜被驚醒。沒有噩夢,沒有降頭,隻是很突兀地從夢中醒過來,睜開眼,雙目無神,四大皆空。

黑暗中,阿筝擡手抹去額頭冷汗,大口喘氣。緊接着,又用手伸進被窩裏面去摸自己的肚子,圓滾飽滿,隻有這樣才能提醒她是活着的。

打開床頭燈,眯眼去看牆頭那方的挂鍾:3:48。

三月有餘,可是爲何阿筝覺得,那些畫面曆曆在目,尤其是溫冬芸在獄中沖着她聲嘶力竭地喊着她錯了,她想要活着的畫面。

思及此,胸口時不時傳來那種熟悉的鈍痛感,像是有人刻意拿着粗糙的砂紙,在打磨脆弱的心髒表面。

阿筝捂着胸口,蜷縮在被窩裏,渾身冷汗不停……會挺過去的,她對自己說,習慣就好了。

當然,這三個月也不是沒有半點好消息;比如說依依順利通過了司法考試,再比如說,顧涼城的事務所籌備得很好,近期應該會正式運營起來。

大家都像是沒事人一樣,用力地去生活,表面上端得是四平八穩,可是各有各的悲傷,也各有各的痛楚,往往會在深夜的時候如潮水一般卷來。



今日是事務所開業的日子。

事務所選在連城黃金地段,兩層獨棟閣樓式,裝修精簡幹練。

宋思媛沿着旋轉樓梯拾級而上,快到辦公室門口時特意将腳步放輕些;門沒關嚴,透過縫隙望進去,顧涼城背對着她立在窗邊,身姿修長如玉。

默兩秒,推門而入,“涼城,今晚有個飯局。”

男子沒回身,目光落在遠方連綿青山上,眸卻黑白得分明。

宋思媛見他不語,補充道:“你前天讓我定的位子,說今天下班之後大家夥聚一聚,要開個好頭。”

顧涼城:“知道了。”

得到回答,本想轉身出去的宋思媛微微歎口氣,朝男子走去。在他身後停下,擡手欲要攀上男子肩膀,卻在半道停下,“怎麽,今天是事務所開業的好日子,你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沒事。”

“涼城,什麽都會過去的。”宋思媛知道數月前轟動連城的事件給他帶來不小打擊,雖然他不說,但是時不時還是會在他眉宇之間捕捉到淡淡的惆。

男子默然不語,他不需要誰來安慰他。

宋思媛掌心沁出細密的水光,拳一握心一橫,直直伸手環抱住男子腰身。感受到的唯有男子背部微僵,以及西裝布料的冷冰冰,沒有半分溫暖。

她将臉貼上去,“涼城,你不會一直一個人。”

顧涼城沒動,道:“思媛。”他喚得還算親切,可口吻間卻并無親昵,“我一直都認爲,你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更是懂分寸知進退。”

窗外的日朝西落下,餘晖拉扯出整個連城的輪廓,然後吞沒。點點碎陽落在二人腳邊,與此刻的沉默融爲一體,宋思媛和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聰明說的話:不是拒絕,勝似拒絕,甚至帶着點羞辱。

宋思媛的手有些乏力,正欲垂下時,辦公室門口卻突兀闖進一人。

韓依依手裏捏着大把文件資料,眼角眉梢處有些雀躍,卻不料推門撞見兩人抱在一起。一時間,氣氛尴尬,宋思媛促狹收手,站在一旁盯着她。

聽見動靜,顧涼城這才轉身擡眼看人,他看見韓依依的目光中神色複雜,臉上卻端着微笑。隻見她走上前來,從容将手中厚厚一疊文件放在辦公桌上,道:“前些天你要我收集的案件資料,全在這兒,擱好了啊。”

放下東西也沒個停留,更是沒别的話,轉身出門,還順手帶上了門。

顧涼城目光微涼,淡道:“你也出去吧。”

宋思媛開口欲言,卻觸及到男子眸底微光漸泯,終是不言,擡腳出門。

——

飯局定在口碑不錯的食客居,中餐館,勝在古色生香的環境和極其地道的川菜。

顧涼城向來沒有遲到的習慣,七點時準時跟着侍者進到包間。包間裏已有七八人入座,個個西裝革履,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談笑間見有人進門,一看是顧涼城,紛紛欲起身相迎,“涼城來了啊。”

顧涼城擺擺手,“都坐,随意點。”

大家很自覺,将主位留給顧涼城,旁邊坐着的是宋思媛,臉頰帶些紅暈。看來,所有人心知肚明将他們當做是一對兒,天造地設。

顧涼城的面上沒有多餘表情,落座,道:“忙活這麽久,事務所也總算正式開業。其中自然是離不開大家對顧某的信任和支持,一路走來,各位辛苦。”

沒有太多的華麗語言和辭藻,字裏行間卻極有分量,衆人紛紛舉杯:“哪裏,誰不知道你最操心賣力,我們大家夥敬你一杯!”

一時間,局間觥籌交錯,談笑豔豔。

祝瑾已經喝得上頭,滿臉通紅,他是顧涼城高中同學,985名校法學碩士。一聽說這回顧涼城回國要自己搞事務所,二話沒說就把高薪工作辭了,奔了過來。他嘻嘻哈哈笑,調侃:“思媛,你今晚話怎麽這麽少,是不是涼城坐在旁邊你害羞啊?哎呀,這都多少年了啊,你怎麽還是這副老樣子。”

聞言,席間傳出一片笑聲,打趣有之,起哄有之。

當事人宋思媛卻将筷子一放,餘光瞄了一眼身旁男子,低聲道:“祝瑾你怕是喝醉了,說些什麽胡話。”

在座誰不知道她喜歡顧涼城,先不說其中有幾個是高中同班同學,熟悉得打緊。剩餘幾個就算先前不知,可後來在事務所種種迹象來看,也不難猜到。可是知道歸知道,心知肚明就好,可真要拿到台面上來說,女孩子總是會不好意思的。

祝瑾揚手又是一杯,道:“瞧你說的,我酒量哪兒能這麽醉,是吧朝飛?”

向朝飛從高中時代起就不是個擅言語的人,平時也喜歡默默做事,此刻也隻是伸手将祝瑾手中的酒杯擋下:“别喝了。”

“得!”祝瑾擱下酒杯,起身,道:“去趟洗手間。”

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外面早已經是華燈麗麗,車水馬龍。

去完洗手間回來的祝瑾紅着張臉推門而入,目光落在顧涼城臉上,朝他招招手:“涼城,我剛剛在外面大堂看見你妹了。”

顧涼城一怔,問:“哪個妹。”

祝瑾道:“你表妹,坐在最角落的那桌,和一個男的。那男的我認識,是一家私人醫院的老闆,醫院倒是還不錯,那男的叫啥具體的我倒是忘記了。”

韓依依?和男的吃飯?想到這裏,顧涼城的眉在不經意間輕微蹙起,淡淡嗯了一聲,卻也沒有說什麽話,隻是起身便往門外走,搞得大家俱是一怔。

這……失禮得有些不像是素日的涼城啊,大家腹诽着。

往外間走去,兩側壁上裱的盡數是水墨丹青,男子的側顔從玻璃鏡面反映出來,冷酷,且面無表情。

廳内大堂客人也不少,燈火通明。

顧涼城腳步頓也沒頓一下,直接朝角落那桌走,目光落在前方不遠處的背影之上。

今日的韓依依并沒有精心打扮,隻是想着請人吃飯還是要稍微注意以下,挑了一條月白色百褶長裙,靜靜往那兒一坐,倒也能吸引一票目光。

韓依依雙手托腮,盯着對面男子英俊的臉,“霍長東,你一天就這麽閑嗎,吵着嚷着要我請你吃飯。”

聞言,霍長東眯眸淺笑,道:“這不是你答應的要請我吃飯麽,怎麽,說話不算話?那可不太地道,我也算你恩人是吧,幫了忙的。”

說到這裏,韓依依就甚是不快,那天陪阿筝去做産檢,正好顧子初手術檔期排滿,涼城又因爲事務所忙得焦頭爛額。也怪,那天的車偏偏不好打,在路邊等大半個小時,等來一個霍長東,搖下車窗沖她笑得燦爛,“依依,上車啊。”

後來被霍長東纏得沒辦法,答應請他吃飯。誰料這麽一許諾,天天都能收到霍長東的短信轟炸,來問她什麽時候還他一頓飯。

韓依依張嘴欲言,話卻噎在喉頭,視線落在霍長東的後方,對上顧涼城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

見她一怔,霍長東也轉過頭去,便笑道:“好巧,顧大律師也在這兒吃飯。”

顧涼城端着一如既往的高冷,不與他多言語,隻是盯着韓依依,道:“下午你送過來的案例資料我都看過了,不齊全。”

下午,哦,就是那會看見他和宋思媛抱着那會。韓依依不多話,道:“行,明天補上。”說完沒理他,繼續下頭吃飯。

此刻氣氛略微尴尬,明明是二人晚餐,硬生生桌旁多出一個顧涼城,就那麽直直盯着韓依依。韓依依被盯得受不了,歎口氣,擡眼望去道:“怎麽,顧先生,你要坐下來一起吃嗎?”

顧涼城眉一蹙,薄唇微抿。此時身後卻突然多出一隻手來輕輕拽了拽自己的胳膊,轉頭一看是宋思媛,她看一眼韓依依,然後說:“涼城,大家都還在等着你呢。”

韓依依心裏冷笑,這是怕誰把顧涼城拐跑了不成嗎。可是在面上卻是端得四平八穩,微微一笑:“哥哥就是不懂事,還要别人出來叫。”

一聲哥哥格外刺耳。

顧涼城倒也不怒,甚至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在不動聲色之間将手抽出來,然後道:“思媛,賬我提前結好了,幫我給大家賠個不是,我先失陪了。”

說完也不顧旁人目光,徑直伸手去拽韓依依的胳膊,力道不重,但是足以将她整個人都提起來。下一秒,韓依依直接被拽着往門外走。

一瞬,形勢陡轉,韓依依的另外一隻手臂被霍長東起身拉住。他平時顧涼城的雙眼,笑得有些漫不經心,“幹嘛啊這是,飯都不讓人好好吃了?什麽案件資料明天補上又不會死人,這麽着急做什麽呐?”

明知道顧涼城不是因爲什麽案件資料才這樣做,可霍長卻帶着開玩笑的意味講出來,不失禮也不唐突,是個高情商的人。

顧涼城狹長的眼一眯,眸底微涼,“松手。”

霍長東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反問:“我要是說不呢?”

韓依依被扯在中間,頭皮發麻。周圍人的目光紛紛朝這邊看過來,兩個出色男子中間夾着個什麽姑娘,竟上演着電視劇一樣的場景。

“你們都松手!”韓依依有些站不穩,踉跄兩步,站穩道:“這是在做什麽,公衆場合人這麽多,你們兩個有頭有臉的人,都不要面子不要名聲的嗎?”

聽她這麽說,兩人依舊沒動,俨然一幅“你不松手,我也決計不松手”的态度。

韓依依有些惱了,道:“顧涼城你到底要做什麽?莫名其妙的。”

他莫名其妙?

顧涼城的唇角譏诮,隻是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末了,補一句,“很重要。”

韓依依心想,在他顧涼城眼裏還有什麽事情是很重要的,山河萬物不放在眼裏的樣子她可是見得最多的。稀奇,真是大大的稀奇。

沉默片刻,韓依依眼底的動容被霍長東敏銳地捕捉到,他即刻松手,“那依依你哥既然有事兒和你說,我也就不留你,改日見。”說完還沖她眨眨眼,轉身去結賬。

不顧周遭目光,顧涼城拉着人直接朝外走。他的步子很快,一雙修長的腿邁得很快,這讓韓依依隻得小跑才能跟得上。

一路無言,約莫走了近二十分鍾,兩人速度慢下來,在連城的金江橋邊停下。韓依依将手抽出來,掌心全是細密水光。

橋上江風陣陣,偶有車輛經過,卷起一路塵土。

韓依依不去看身旁的顧涼城,隻是盯着粼粼江面問:“說吧,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非得在我吃飯的時候說不可。”

“你怎麽和他在一起?”顧涼城答非所問。

韓依依反問:“跟你有什麽關系?”

聞言,男人額間青筋一跳,他轉頭看向韓依依,口吻嘲諷道:“韓依依,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徹底走出社會了,就再也不服人管了?最起碼,身爲你的長者,你和什麽人交往,我有知情權。”

永遠不要和一個律師吵架,尤其是顧涼城。韓依依深谙這個道理,于是呵一聲,道:“是是是,顧大律師說什麽都是對的,一日爲兄終身爲父。那你還要不要和我說什麽事情,如果沒什麽事情,我也要回家了。”

顧涼城冷冷道:“你我同住一個屋檐下,你要回去也隻能和我一塊回去。”

“行,那回去。”

韓依依說完轉身就走,也不等他。豈料,沒走兩步,卻被顧涼城拉住,後方傳來他低雌的聲音:“韓依依,你憑什麽這麽無動于衷?”

韓依依一怔,不明所以,隻是轉過身盯着男人黑如墨的眸。

晚風挾裹着江水的氣息略過,将韓依依垂肩的黑發微微揚起。她聽見他再次發問:“你到底憑什麽無動于衷。”

她蹙眉,道:“你到底在說什麽?”

男人唇角涼薄,譏诮無比道:“要是換做以往,你早就跳腳生氣,你早就找我發脾氣。可是這一次,你沒有,你再也沒有。”

一瞬,韓依依就明白他在講什麽。他在說今日她撞見辦公室那一幕,這是在質問她爲什麽表現得如此平靜。難道她應該要一哭二鬧三上吊嗎?

韓依依笑了,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不會成天成日去圍着你轉。我會因爲你變得更加獨立優秀,但是絕對不是爲了你。我受夠爲一個人牽腸挂肚,再也不想了。”

她說她再也不想,爲他牽腸挂肚。

顧涼城覺得渾身上下所有血液開始回流到心髒,骨血冰涼。  —

------題外話------

前段時間一直身體不好,住院手術,剛出院一周不到。每天固定12點更新,謝謝沒走的夥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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