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的百合配最愛的男人,一向如此。
B市的這家高級護理院,溫冬芸是每個月都要來的。她放下包,然後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盯着嘴巴上戴着呼吸機的男人。縱然如此,她望向他的目光,仍然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
“書良,可能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了。”空蕩蕩的病房中漂浮着女人聲線,伴随她的是眼角褶皺因笑容緩緩加深,“相信我,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床上的人仍舊是不能給予任何回應。
良久,溫冬芸深深吸了一口氣,拿包走人。在她踏出病房的那一刻,此生便也沒了眷戀。她是時候該去做當初承諾的事了……
——
在三天後的連城,爆出一條轟動全城的消息——席氏現任總裁席路平竟在家中慘遭毒手,被其妻下劇毒殺害。
當初一身榮光嫁入豪門的女人,竟在轉眼間成爲了殺人犯。委實讓人唏噓不已。
事發當日,陰天。
接到消息的時候,顧子初正在和阿筝吃完飯,剛剛拿起筷子便接到了父親顧嶽的電話。父親的聲音嚴肅又低沉:“子初,你舅舅出事了,你趕緊過來一趟。”旋即,電話那邊是一片哀嚎。
阿筝放下筷子,盯着他:“怎麽了?”
他的目光緩緩在眼底聚成黑霧,道:“阿筝,你在家等我,我出去一趟。”他不知道是什麽事,但是一定不簡單。
一股濃烈的不安自心底竄起,阿筝執拗:“我也去。”
兩人對視,半晌無言。
然後在接下來的一瞬,顧子初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他帶她一同去……甚至在多年之後,那都是一個不明智的決定。
在車上的時候,阿筝接到了哥哥顧涼城的電話。涼城說,溫冬芸給他打了一條短信,短信上隻有一家醫院的地址,後面還加了三個字,顧書良。
顧書良……不是早就十幾年前就死于車禍了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名字竟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顧涼城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阿筝回答說不知道,至少現在她不知道。不過很快,她應該就快知道了……
四十分鍾後,抵達臨水苑的席家别墅。
下車後一路上去,遠遠便看見一排警車,紅紅的車燈亮着。門外還被警察拉了黃色的警戒線。在阿筝的印象之中,隻有案發現場才會拉起這樣的警戒線。
她頓住腳步,指尖微微有些顫抖。
身旁的顧子初察覺到她的變化,不多言,隻是伸出一隻手來輕輕握住她的手。他道:“别怕。”
你在我身旁,我不怕。
阿筝被他拉着,然後一步一步走近。有警察上前阻攔,而顧子初滿臉平靜說了句家屬,然後便伸手拉起警戒線走了進去。
偌大的别墅客廳聚滿了人,顧家的人到齊了,個個臉上神情凝重。其中,特别是席文月,雙眼已經哭得腫成了核桃,遍布血絲,睚眦欲裂。
在看見阿筝那一秒,席文月如失心瘋般的野獸般,徑直沖了過來:“你這個害人精還敢道這裏來,你知不知道你的那個婊子媽做了些什麽好事!”
婊子媽。
幾個字眼像是芒刺般,狠狠刺痛阿筝的心。她無視撲過來的席文月,而是直直望向了坐在沙發上的溫冬芸,她頭發淩亂衣着不整,臉上有着指甲刮痕,嘴角有着血珠。不難猜出,她被狠狠對待過,隻是她滿臉平靜的同時亦是
“你做了什麽?”阿筝輕輕問。
溫冬芸視線沒有聚焦,完全空洞,她誰也不看,直直盯着地上蒙着一塊白布的人。那是誰……阿筝的腦子一下炸了,然後在下一秒被人狠狠拽住了頭發。
席文月像是要将阿筝的腦袋拽下來一般,發狠地使力:“你趕緊離開我兒子,你——”
“媽!”顧子初滿臉陰沉,眸色早已難辨。他伸手握住席文月的手,隻是低聲道:“你别拽着阿筝,先松開。”
“子初!”席文月終于忍無可忍,瞪大雙眼望着眉眼蕭冷的男人。她咆哮着:“你知不知道溫冬芸做了什麽?!她下毒殺了你舅舅,她殺了我的親哥哥!”
那一刻,世界安靜。
阿筝感覺不到頭皮傳來的疼痛感,她怔怔地站在那裏,不知所措。唯一能夠感覺到了,是他握着自己的手正一點點松開。
地上蓋着白布的人,席路平……真是毫無差池地印證了是席路平。
不知道有沒有過這樣一種感覺,在某一瞬間你會懷疑自己所處的世界是不是真實的。由于太過殘忍,殘忍到你會去懷疑它的真實性。好比此時此刻的阿筝,她不停在心裏問,爲什麽,到底爲什麽?
指尖一動,他的手徹底脫離。
下一秒,整個人便被席文月狠狠拽了過去——在天旋地轉的時候,阿筝好像仿佛看見了他伸過來的手,可她選擇忽略那隻手。
“啊——”
疼痛感還是迫使阿筝低呼出聲,她在快要摔倒的時候擡手護住自己的肚子。見狀,顧子初一個大步跨過來将她接在懷中,“阿筝!”
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周圍的目光都是魔鬼,從黑暗中滋生出來,汲取養料瘋狂長出刺來,在此刻肆無忌憚地刺到她的身上。
阿筝覺得胸口隐隐作疼,有些呼吸困難。她的目光将好落在溫冬芸臉上,她看見她的臉上是那麽平靜淡然。
你可是殺人犯,你憑什麽這麽平靜。
男人眉眼間早已布滿焦急,他低頭去看懷中的她:“阿筝,你有沒有事?”
頭皮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提醒着阿筝此刻的情景有多麽真實。她望着男人的臉,一字一句問了出來:“到底爲什麽?”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怎麽會知道。
阿筝想笑,卻發現怎麽笑不出來。她忍着胸口的疼痛感,掙紮着起身,跪爬着沙發移動着……身後的顧子初伸手拉她:“阿筝,你……”然而,她甩開了他的手。
終于,阿筝跪着膝行到了溫冬芸面前。她擡頭望着溫冬芸滿是傷痕的臉,凄凄問道:“爲什麽?”
溫冬芸沉默。
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瘋狂搖晃:“你告訴我爲什麽啊!你到底爲了什麽要這麽做!”從沒有人見過性子寡淡的阿筝會有這樣失控的一面。
顧子初的眼底漫出悲傷,他立在原地,第一次覺得人生可以恐怖到如斯地步。他上前兩步,再次準備去拉她的時候卻發現手臂上多了一隻手。席文月緊緊拽着他,并且以一種極其冷酷的口吻說道:“你要是敢上前半步,我今天就死在你的面前。”
顧欣也三步并作兩步走了過來,雙手都禁锢住他的另一隻胳膊,哭着喊:“哥哥,你不要過去了。舅舅沒了……她的母親殺了咱們的舅舅啊……。”
從此,相隔血海深仇。
對于這一切,阿筝充耳不聞,她隻是固執地盯着溫冬芸,不停地追問爲什麽。可就算是問到嗓子幹啞無比的地步,溫冬芸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就那樣跪在溫冬芸面前,可是還是什麽都問不出來。
顧嶽在這時開了口:“喬筝,你不是個壞姑娘。”他的目光和口氣都很冷,道:“隻是,這件事解決之後,你就不要和子初來往了。”
咔擦,有什麽東西在空氣中斷掉。
阿筝的淚在眼角打轉,然後如洩閘般,奔湧而出。她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這一刻,胸腔處傳來的疼痛似乎是愈加明顯。一寸又一寸,像是要将她徹底給撕裂。阿筝擡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開始大口喘氣。
先天性心髒病,隻有顧子初一個人知道。
見狀,男人終于站不住,雙手用力掙紮想要擺脫束縛。二伯顧成華也在此刻圍了上來,用力抱住他:“子初,你不要再犯傻!”
“你——”阿筝大口喘氣,轉眸看向不遠處的男人。她的眸中含淚,隻是顫聲對他說:“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顧子初,你真的不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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