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初開車的時候活動了下脖頸,發出脆響來。真累。
她在做什麽呢?
腦海中自動浮現出了阿筝的臉,想到如此,男人原本薄涼的嘴角便會挽出一抹不易令人覺察的微笑來。
是不是坐在客廳乖乖等他回去?
顧子初猜中了結局,沒有猜中結尾——阿筝是在等他,與此同時,顧欣也在等他。以及,滿地狼藉的飯菜湯汁。
顧子初望着二人,又盯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聲音寸寸沉了下去:“怎麽回事?”他的聲音總會在不知不覺之間,就會給人壓迫感。
“哥哥,我——”
“你别說話。”他擡手打斷,轉而将目光落在阿筝臉上:“阿筝,你說,怎麽回事?”
立于一片狼藉正中央的阿筝目光無波,隻是靜靜看着她親手做的菜肴,四處散落在地上。
怎麽回事?還不是顧欣在惱怒之下,直接伸手拂了滿桌子的菜,然後以一種“你奈我何”的目光看着她。
阿筝輕輕笑了笑:“沒事。”然後蹲下身子,用手去拾碎片。
見狀,男人長腿一邁,兩步越過去,将蹲着的她一把提起,“等下讓阿姨收拾。”
于是,阿筝靜靜站着沒動。
一旁的顧欣将手中袋子捏得緊緊的,指骨之間已然泛出了慘碧色。她上前一步,放輕聲音道:“哥哥,我今天是來給你送生日禮物的。”
男人眉眼本就涼薄,此刻一雙黑瞳更是深沉難辨。他轉頭,目光透着不易令人覺察的涼,隻是反問:“你确定不是來破壞我生日的?”
“怎麽會。”顧欣咬住下唇,凄切地解釋:“我肯定是想讓哥哥開心的啊,我怎麽會破壞哥哥的生日,小欣不想的……”
“是麽?”顧子初顯然不信,隻是往旁邊走了一步,将她擋在自己的身後。“你又在爲難阿筝。”
縱使顧欣恨不得将阿筝給生吞活剝了,此刻也隻得忍着。
見顧欣不說話,男人伸手拿過她手中的袋子,然後道:“現在,東西我收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那般涼薄的口吻,那般無情的話語。
顧欣覺得他完全變了一個人,這根本就不是那個她記憶中的哥哥。到底是爲什麽,會将哥哥變成這個樣子?
顧欣還是立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
頭頂燈光的光線千絲萬縷,從各個角度投下來,映照在三人臉上。可以發現,每個人的眸色都是那般不同,卻又看不清楚。
在沉默良久後,顧子初轉身,眉眼溫潤地盯着阿筝,擡手捏了捏她的臉:“今日是我的生日,做碗面給我吃好不好,嗯?”
阿筝自動忽視一道如尖刀般的視線,隻是看着他溫潤的眼眸,道了聲好,便轉身進了廚房。
在目送阿筝進了廚房之後,顧子初邁步越過顧欣,道:“你跟我進書房。”
哥哥找她?
顧欣眼底躍出一抹欣喜,迅速便跟了上去。
……
男人倚在書桌上,雙手環胸,目光沉靜地望着走進來的顧欣。他微微偏頭,鎖住她的視線,開口便是一句:“你對我的感情,根本就不是兄妹之情。”
顧欣腳步一頓,指尖微微顫抖。她的面上卻還是那般無害的微笑,裝傻道:“哥哥,你在說什麽啊,小欣聽不懂。再說,小欣對哥哥的感情,怎麽會不是兄妹之情呢,如果不是兄妹之情,那又是什麽呢?”
“還裝?”他一口反诘,字字珠玑:“是什麽你自己的心裏不是很清楚嗎?”
在顧子初看來,他一直都看得透,隻是不願意親自戳破。畢竟,那樣會讓兩人都會覺得難看,隻是他再也受不了阿筝一次又一次被欺負。他的人,他自然是心疼的。
果然,顧欣的臉在一秒又一秒的時間流逝中,變得慘白。最後,連唇角殘留的微笑也留不住了。她知道,她騙不過他。
沒有人能夠騙過顧子初的雙眼。
“呵。”他冷嘲一聲,嗓音愈發變得深沉起來:“那麽我也很明确地告訴你。不要再對我抱有什麽你不該有的心思,否則後悔的是你自己。”
聞言,顧欣仿佛聽見有什麽東西在自己的耳邊炸開。
她小心翼翼珍藏多年的感情,就這麽突兀地被翻出來。于是,隻好顫着唇問一句:“哥哥,你是不是覺得很難堪?”
難堪?
聽到着兩個字眼,顧子初微微蹙了眉:“隻要是個有羞恥心的人,應該都會覺得難堪。”他不去看她眼底的悲涼,兀自道:“我以後會娶妻生子,你以後也會嫁人,所以你最好收拾好自己的感情。”
他竟然覺得難堪。
顧欣滿腦子都回響着他方才的話語,像是一記又一記的重錘,狠狠地砸在胸口上……然後心髒表面開始皲裂,逐漸擴散成了一條又一條巨大的裂縫,再也無法填補。
“我不要嫁人!”顧欣的情緒瞬間失控,她厲聲尖叫:“哥哥,我真的不要嫁給别人!你也不要娶别人好不好,我這一輩子都要跟着哥哥……”
顧子初眼底終于凝結出了寒意,他冷冷看着情緒激動的顧欣,一言不發。他冷冰冰的臉孔,讓顧欣如遭萬箭穿心,她撲過去,狠狠一把抱住他:“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哥哥……讓小欣一輩子跟着你好不好?”
“放開。”他有些不耐。
“不要!”顧欣仍然将他抱得緊緊的,生怕下一秒就會消失掉一樣。她真的無法想象他娶妻生子的樣子,她哭求:“哥哥,喬筝可以做的,我也可以,我都可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誰都不是阿筝。”男人終于被激怒,他擡手狠狠扯開顧欣。不料,她因爲重心不穩,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真的好窒息。
顧欣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窒息,胸腔處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悸痛。她捂住自己的胸口,恨不得心髒病現在犯了才好,與其讓她看哥哥同他人兩心同,還不如直接讓她現在死了才好!
總有人說顧子初涼薄,其實是不無道理的。現在的他,看着趴在地上哭得快要斷氣的顧欣,内心竟然無悲無喜,波瀾不驚。
他隻是冷冷地看着,在半晌後緩緩道:“哭夠了?哭夠了就走。”然後擡腳越過她朝門口走去,“阿筝做的面快好了,我沒時間和你聊這些令人惡心的話題。”
令顧欣沒想到的是,他真的可以冷情到這種地步……真的再沒有看她一眼便走了,連一個眼角都沒有留給她。
他覺得她難堪,還覺得她惡心,哈哈哈哈!
顧欣發出撕裂肺腑的笑聲來,像是深夜從鬼門而來的女鬼般,那般凄厲……到了最後,她笑得自己流淚不已,真是太可笑了!
——
阿筝煮面半道時,她隐約覺得心髒處傳來微微撕裂的感覺。說不出來,但是就是感覺有人拿着刀子在深深淺淺地切割着心髒表面。
那種難受窒息的感覺持續了一分鍾,漸漸消失。
前幾次也有過這種情況,可是子初說沒事,那應該就是沒事。阿筝沒有多想,又将注意力投到了煮面上。
一碗茴香打鹵面。
阿筝剛剛好将面端出去的時候,便看見走進餐室的顧子初。他的眼眸很涼很涼,是那種可以懾人的涼。隻是當他注意到她的時候,那種涼便很快被溫潤蓋住,迅速消失不見。
“好香。”他走近桌子坐下,然後将碗挪到自己的跟前。拿起筷子的時候發現他一直盯着自己,隻好問:“怎麽了?”
阿筝托腮偏頭看她:“就看着你吃。”
聞言,男人眯眸淺笑道:“好。”
不得不說,吃面也這般斯文好看的人,真的不多了……于是不由地,便又看得癡了。阿筝怔怔看着,卻被他用指骨彈了腦門:“好看麽?”
阿筝摸了摸自己被彈的腦門,蹙眉:“會變笨的。”
顧子初一聽,低低笑道:“不會的,變笨了,我教你。”有句話不是這麽說的麽,一日爲師終生爲父。
阿筝心裏暖暖,趕緊掏出準備好的盒子放到他的面前:“給你的生日禮物。”
男人手上的動作一頓,連忙放下筷子,然後去打開盒子——一枚精緻的袖口在燈光下,散着熠熠的光暈。
他很喜歡。
然後聽見阿筝用輕快愉悅的嗓音攀在他的耳際說道:“子初,祝你二十八歲的生日快樂。”
她貼得很近,近到他轉頭就可以吻到的地步。當然,顧某人也确實這麽做了——他轉頭,準确無誤地貼住她的兩片嫣然,然後黑瞳中倒映出她滿帶詫異的眼眸。
阿筝就那麽坐在那裏,被他吻得渾身血液都直直往頭頂上湧。她眨了眨眼睛,然後看見他漆黑的眼底彌漫出笑意,一種得逞的笑意。
管他呢,阿筝緩緩閉上雙眼,旋即感覺到溫涼的舌緩緩滑了進來。嗯……顧教授的吻,還算不耐。
……
生日吻,記憶深刻,深刻到阿筝在晚間洗澡的時候,還不由地想起來。一時間,一個人在浴室羞紅了臉。
阿筝擦幹身子,裹了浴袍出去。
走出浴室,發現男人還是一身正裝坐在桌前。阿筝疑惑:“怎麽還不回房洗澡?”
聞言,男人轉眸看過來,眼底蓄着寵意:“今日浪費一桌菜肴,想必你心底不好受的。”旋即他起身,拿起桌上的吹風走過來:“所以我過來幫你吹頭發,以此彌補好不好?”
阿筝當然是選擇欣然接受。
他有着一雙常年拿手術刀的人,也因爲這個緣故,涼得便有些過分。阿筝便能夠感覺到,那微涼的觸感在發間穿梭來往,留下點點涼意,可是她卻感覺到奇異的暖。那種暖,可以直直從頭皮滲透進去,順着渾身靜脈,直達心髒。
他的動作很溫柔,能出一汪春水的那種溫柔。
阿筝偏了偏頭配合他,卻不知從顧子初所站的角度望下去,将将好可以看見她胸前乍洩的春光,恩,還有無比白皙細嫩的脖頸。
作爲一個生理正常的男人,現在夜深,和自己喜愛的姑娘同處一室。怎麽會沒有反應?
“對了,子初。”阿筝轉過頭去望他,話還沒說出口,便被一雙涼唇給吻住:“唔……”
他這是怎麽了?
正當阿筝疑惑之際,他的吻卻脫離雙唇,一路蔓延往下,在頸間作祟。一股密密麻麻的酥癢感迅速蔓延,各路神經紛紛宣告罷工,腦中一片空白。
“子初……”
“别說話。”男人的嗓音微啞,他輕輕含住她的耳垂:“阿筝,給我好不好,嗯?”
不得不說,絕對是一種循循善誘的誘惑,根本讓人無法拒絕。在阿筝猶豫的間隙,她整個人都已經被打橫抱起。
二人雙雙跌入到柔軟的大床中,他欺身而上,在她耳邊呢喃:“我不強求你,我隻是忍不了而已。”
阿筝沉默良久,然後擡手勾住他的脖頸:“那這一定會是你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
聞言,男子眸底乍現出流光。他埋頭吻下去,順便伸手關了燈……很快,整個卧室,便是一片旖旎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