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梧桐的樹梢上有兩隻麻雀撲騰着翅膀,在有車輛駛過時,飛快地竄起飛往别處。
阿筝走到公交站牌處,等公交。她低頭盯着自己的鞋尖兒,眸子中一片恬淡。
一襲月牙色長裙的少女立在路邊,有人緩緩靠近。
“阿筝,我的好閨女。”
背後突然傳來熟悉的嗓音,沙啞幹涸,卻令人無比心驚。出于條件反射,阿筝猛然回頭,對上的是喬恒升睚眦欲裂的雙眼。
不由自主地退開一步,阿筝心跳紊亂:“你做什麽?”
喬恒升摸了摸自己下巴,有沒刮幹淨的青色胡渣:“你說我要做什麽,這麽些日子躲我躲得不容易是不是?”
話音将落,手已一把将阿筝的領子揪住,狠狠将人扯到自己跟前,“躲?好閨女,你真以爲能躲得掉老子?”
呼吸困難,阿筝卻仍然咬着牙說:“據我所知,在當初離開的時候,媽可是給了你二十萬。你不要太貪心。”看來,喬恒升早已将那二十萬揮霍幹淨。
周圍一同等車的人紛紛避開,不願惹禍上身般。也對,畢竟這個社會,好人永遠隻存在網絡中,那些一個勁兒隻會對着電腦敲字的人。
夕陽之下,喬恒升的眼中盡是貪欲。
他冷冷地笑:“貪又怎麽樣,那個婊子給我戴了帽子,還不給我點賠償是不是?”
“戴帽子?”阿筝被揪得有些喘不過氣,道:“分明、分明是同你離婚之後才和席路平在一起的。”
“誰他媽管這個,少給我廢話!”喬恒升謾罵着,眼神惡毒:“我要錢,沒有你就去給我找那個不要臉的婊子要,要不到就走着瞧。”
“你——”
“放手。”
二人中間突兀地穿插進一記蕭冷至極的嗓音,順着聲源看過去——席北修身筆挺地背光而立,餘晖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身披琉璃般,出現在阿筝的視線中。
喬恒升見來人氣場十足,衣着不菲,覺得眼熟又一時想不起是誰。好半晌,隻是問一句:“你是誰?”
男人眉間微蹙,他有些不耐:“我讓你放開,聽不懂?”
分明是淡淡說出口的話語,卻透着十足十地懾人,甚至讓人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莫名地,竟有些委屈。
從心底竄上來的感覺讓阿筝有些恐懼,這比見到喬恒升更爲恐懼,她竟會在看見席北的時候覺得委屈?
難道,不是在最依賴人的面前才會有這種感覺嗎?
不會,不會是這樣的……阿筝努力地克制自己,克制從心底竄上來的情緒,隻是微微泛紅的眼眶已經徹底出賣了她。
細節落入他的眼中,讓他愈發心裏一緊。于是,幹脆邁步上前抓住那人胳膊,狠狠甩開,再利落地将阿筝扯到自己身後。
面前是男人寬闊高大的背影,她被徹底擋在他的身後。可是卻依然能夠聽得見喬恒升傳來的冷笑:“喲,護着你的男人還真不少,我可算是想起來這位先生是誰了。”
赫赫有名的連城第一公子,怎麽會有人不認識,隻是方才一時沒反應過來。
果然名不虛傳,極佳的皮相與出衆的氣質,才配上雄厚的身家,莫不讓人仰望。
“席公子。”喬恒升微笑,帶着些谄媚之意,“那是我的閨女,我同自己閨女說幾句話,應該不礙事吧?”
“你這叫說話?”男人眉峰輕輕一挑,漫延出不屑:“動手動腳的,當我眼瞎是麽?”
喬恒升一怔,又道:“即便這樣,也不關席公子您的事吧?”
“哦?”席北冷哼一聲,狹長的雙眼輕輕眯起來:“我曾經放過話,整個連城的人都知道,阿筝是我席北罩着的人,你心裏能不能有點數?”
是他罩着的人?
站在他身後的阿筝有些出神,這是什麽意思?算是……表白?
喬恒升自然也是有些眼見力,揣摩片刻,說:“席公子,我也沒啥的事,我就找閨女要幾個錢,您看?”
“你以爲我會像惡俗橋段中一樣,拿錢打發你走?”男人淡笑道,眉眼之間卻盡是涼薄:“沒有這般好的事情。給你一次機會,希望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也是最後一次見到你,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音落,男人轉身拉着阿筝的胳膊,也不看誰,“我們走。”離開的時候,周身都散着清冷卻又猖狂的氣場。
阿筝被他拉着,也不知在想什麽,就被硬塞進了車中。她興許是怕,怕喬恒升,昔日夢魇般的記憶瘋狂地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