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有些哭笑不得,之前藏得太深太小心了。她隻好說:“就是談了,挺久了。”
“多久,給我做手術的時候?”
“……還要更久。”
當溫靜歡得知她與顧子初已經在一起兩年多的時候,完全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最後,溫靜歡拍了拍阿筝的手說道:“小顧很優秀啊,你要好好把握啊。”
阿筝點頭說好,心底卻有着莫名的情緒緩緩蕩漾開來。如果小姨知道,子初是席路平的侄子的話,還會不會這樣子認爲?
顧子初朝這邊走過來,終止了二人的竊竊私語。
“對了。”阿筝看向男人,剪水般的清瞳透着光,“你怎麽會這麽快回來,還直接來這裏了?”
“我來接你。”顧子初深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的臉,他繼續說:“明天就是爺爺的生日,今天就得将你接回去,不然明早趕去老宅的話,會來不及。”
阿筝反應過來,原來明天是顧爺爺生日,“那上次在商場買的茶具。”
他輕輕一笑,“放心,在我那兒,明天過去的時候直接帶上就行了。”
由于時間挺緊的,于是同溫靜歡簡單說了兩句後,便和顧子初一同離開了。
……
黃昏時分,黑色的賓利慕尚才将将駛入連城。遠處的夕陽正緩緩朝着地平線沉下去,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蛋黃正迅速地消融開來。待完全不見之時,便又會有厚重的夜色覆蓋下來,吞噬整個大地。
阿筝靠在男人堅實的肩膀上,睡得半夢半醒,隻是含糊不清地問:“子初,我們現在去哪兒?你哪兒麽?”
男人精緻的臉倒映在車窗上,模糊的輪廓使人看不分明。他說:“先去商場給你買身衣服,明天去老宅穿。”
“不用,我——”
“聽話,乖。”
阿筝便一下沒有了反駁的勇氣,他總是這樣,無形之中就能讓人無法繼續反對他的提議。
“老吳,去市中心的商場。”
“好的,先生。”
……
這個時間點的商場很熱鬧,擡眼望去,長長的流動電梯上全是說。有兩個女孩兒挽着手說說笑笑的,也有逛得累了将身子依靠在扶手上的……其實這樣挺不安全的。
阿筝輕輕挽着他的手,踩上電梯的時候身子有些沒站穩,晃了晃。于是腰間擺突然多出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耳邊是他溫潤低淳的嗓音,“小心點,站好。”
輕輕點頭的同時擡手順了順耳邊的發,用來擋住透紅的耳根。
進了一家店,光線充足,五光十色地将整個店鋪照的熠熠生輝。隻是阿筝望着滿目琳琅的裙子……有些懵。
身旁的男人低低笑道:“愣着做什麽,還不去挑。”
子初一笑春風百度,硬是将幾個店員給看得傻了眼。
聞言,阿筝朝挂着滿滿裙子的架子走去,用手指勾出一件來看。順帶還看了看吊牌,忍不住喉間發緊,竟然要這麽貴的麽?
“阿筝。”顧子初手中拿着一挑淺藍色的裙子走過來,遞到面前,“去試試這條。”
望着男人手中淺藍的裙,一眼就覺得很心水。阿筝接過,轉身的時候卻頓在原地——試衣間走出一名女子,高挑的身材,美麗的臉蛋,身上穿着的正是她手中這條淺藍色的連衣裙。
不得不說,這條裙子真的很好看。
那名女子笑得明媚生花,“席公子,你看漂不漂亮?”
神經像是被人不經意地一挑,阿筝眼皮輕輕跳了跳,然後順着女子的視線轉過身去……
顧子初的身後,是懶懶倚在店門口的男人。——好像席北永遠都是那樣,慵懶無比的神情,漂亮的眉目間寫滿的盡是不在乎。隻是那雙墨色雙眸中蘊着複雜的情緒,偶爾浮上來,又很快地沉下去。
身爲第一公子的席北,始終傲慢輕狂,隻是對顧子初淡淡說了個巧字。旋即,他将深沉的目光投向阿筝……身後的女子,然後緩緩掀起薄唇,“好看,就這條。”
立在原地的阿筝竟有些五味陳雜,和别人相中了同一條裙子,還是因爲席北的視而不見。
女子踩着七寸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席北身邊,親昵地挽着男人的胳膊,“席公子,我也很喜歡呢。”
男人的眼角竟然蓄滿寵溺,容顔寸寸生光,“喜歡就好。”
那樣的溫柔,換作任何一個女人都招架不住。總算是知道,就算再怎麽花名在外,也還是會有一個接一個的女人不顧一切地撲上去。
“店員。”席北掏出錢包,抽出一張卡來。
店内的小姐端着标準的八顆牙齒微笑,走過去接過席北手中的卡,“請稍等,席公子。”
“等等。”席北喚住店員,然後深沉的目光緩緩落在阿筝身上,“她手上那一條,也一并包起來。”
在所有人都有點不明就裏的時候,隻見席北嘴角微彎淡笑着說:“我的女人,不用和别人撞衫。”
一瞬,阿筝周身的骨血冰涼,像是有人在皮膚表層撒下了一把荊棘的種子。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那些種子會瘋狂地汲取養料,然後迅速生長,最終刺破皮膚探出頭來。
女子欣喜若狂,隻是親昵地将男人的手挽得更緊,“席公子,你對嬌嬌真好。”
席北淡笑不語,眼底的微光扭轉消泯。
阿筝的目光緩緩從女子臉上劃過,葉姣姣,新晉模特,最近曝光率很高。這麽快,又是第一公子身邊的新寵了麽?
“不喜歡撞衫?”一旁的顧子初開了口,英俊的臉上挂着恰到好處的微笑,“要是生個病去醫院,豈不是所有的女病号都不能穿病号服了?”
光線如活了一般,從各個角度去切割兩個同樣驚豔男子的側顔。他們面對面立着,散着不同的氣場,卻顯得相同的可怕。空氣中凝固着呼吸,混作一團,氣氛在瞬間降到冰點。
店員僵在原地,照做也不是,不照做也不是。
席北眼中依然有笑,隻是那笑容堪堪浮在眼底,融不進去,也透不出來。他在阿筝冷冷的目光中,開口:“那又如何,一個女人,我席北還寵得起。”
一瞬,空氣中都彌漫出狂妄來。
顧子初淡笑不減,隻是眉眼間早已寸寸生寒。正将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被身後阿筝輕輕拉住手,“子初。”
阿筝擡手将擋在眼前的一縷碎發順到耳後,然後擡腳朝席北走去。她停在身姿挺拔高大的男人面前,需要微微擡頭才能同他對視——男人目光清寒如冽,像是能滴出冰般。
“席公子。”阿筝寡淡的眉目透着涼,唇角卻挽出笑容,“我可沒那本事招惹席公子不開心,那我的罪過豈不是大了?”
望着面前女子,席北眼底的冰像是要滴出來,眸底隐隐碎裂。
“諾。”她也不等席北說點什麽,隻是将手中裙子遞到了店員手中,“還不快快給席公子包起來?”
呼,如同大赦般,店員忙不疊拿過裙子轉身小跑開。真是要命,可真受不了這樣的場面。
“子初。”遞完衣服的阿筝轉眸看向身後清俊男子,然後走過去輕輕拉着他的手,“剛才路過的一家店,衣服不錯,我們去看看吧?”
“好。”顧子初伸手攬住她纖瘦的腰身,将她帶入懷中,宣告主權般。
兩人雙雙出了店。
席北立在原地,精緻的眉目之間洩出不動聲色的涼來。他真是想笑,她說她沒本事?
喬筝,你也真是說得出口。
葉嬌嬌連着叫了幾聲,“席公子?”
男人蹙眉,有些不耐,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葉嬌嬌瞪大眼睛:“席公……”
“我讓你滾。”他毫不留情地打斷,口吻愈發涼薄。
葉嬌嬌驚于男人的轉變,明明那般溫柔膩人,怎麽下一秒就跟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謝嬌嬌走後,店員拿着卡和包好的裙子走過來,“席公子。”
席北接過卡,轉身的時候說:“拿去扔掉。”
然後一步不停地離去,留下店員在原地驚愕。
……
後來挑的長裙也不錯,隻是心中難免覺得膈應。到底膈應誰?阿筝不知道,隻覺得自己的後背生出許多芒刺,紮得人心煩意亂。
身邊的子初也很沉默,他漆黑的眼眸中霧蒙蒙的,像是沒有焦點地望向前方。最後,他自言自語般,“得不到,便要針對麽。”
阿筝沒聽清,“你說什麽?”
他垂眸,淡淡應着:“沒什麽,不早了,回去吧。”
阿筝:“嗯。”
……
回了顧子初的私人别墅,走進去的時候發現别墅外間的花圃光光的,忍不住問:“我記得這兒有些花的,哪兒去了?”
“打算重新種。”顧子初伸手去輸密碼的間隙,抽空轉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喜歡栀子麽,就種那個。”
阿筝沒應聲,心底卻感動,她随口一提的話,都放在心上了啊。
一生之中能遇見幾個,将你随意一句話就放在心上的人?阿筝默默在心底問,同時胸腔之中充斥着慶幸。這種慶幸,無與倫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