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貼好臉上的面膜躺在床上刷着微博,圓圓肩膀上搭着毛巾朝浴室走去,佳佳踩着拖鞋從陽台進來。
阿筝剛剛做完兼職回寝,擱下小提琴,揉了揉脖子隐隐覺得酸疼。她換好鞋子,問大家:“病理複習得怎麽樣了啊?”
肖潇護着臉上的面膜,小心翼翼地回答:“挑燈夜戰咯,都沒背好。”
阿筝擡手摁了摁眉心,歎口氣:“我也還差點兒。”
咚咚咚!
有人很用力地敲打着寝室門,将門後的阿筝吓了一條。誰啊,這麽急。她轉身拉開門閥,開出一條縫兒來看出去——顧欣的臉瞬間放大在眼前,她有着滿眼的怒火,伸手便狠狠推門。
阿筝哪裏頂得住這突如其來的力道,踉踉跄跄退了好幾步,重心一個不穩就直直跌坐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來。
門被粗暴的推開,然後是顧欣居高臨下的站在眼前。她雙手環在胸前,唇角向下垂着且繃得緊緊,眼底是一片冰涼和不屑。
在門邊兒下床的肖潇被這動靜驚擾,偏頭看見阿筝狼狽地跌坐在地上,然後一個長相光鮮的女子劍拔弩張地站在那裏。
“幹什麽啊這是!”頓時,肖潇蹭地一下坐下來,伸手扯掉自己臉上的面膜。她雙腳踩進拖鞋裏面,幾步跨到阿筝面前,伸手去扶:“起來。”
阿筝覺得股溝隐隐傳來鈍痛,借着肖潇的力站了起來。陽台門口的佳佳也走了過來,手裏面還端着個粉色的盆子,“同學你哪位啊,有這麽粗暴的嗎?”
“你們别說話。”阿筝勉強站好,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後将目光落在顧欣那張臉上,“說吧,你又想做什麽?”
“你問我想做什麽?”顧欣姿态端得極其高,她的口吻無比譏诮:“你到底要怎樣折騰哥哥才行,現在居然讓他辭職了?”
肖潇和佳佳俱是一怔,眼前這個姑娘是顧子初的妹妹?親妹妹?
“我折騰?”阿筝面上仍然端着一片波瀾不驚,眸光如水般的平靜,“顧欣,我勸你,不要太過分。請回。”
“到底過分的人是誰?”顧欣胸口不停地起伏着,她眸中像是随時都能燒出一把火來,“今晚我還偏偏不走了,你能拿我怎麽樣?”
肖潇頓時來氣,張嘴便想怼,卻被阿筝輕輕拉着。然後阿筝的唇角漫出星點笑意,像是一朵款款而開的菊,“不想走?可以,你看看想睡哪張床,讓給你便是,可好?”
像是一拳頭砸在海綿上,并沒有起任何的作用。對于顧欣,阿筝實在想不出其他的态度來,難得糾纏又不得不糾纏。苦惱!
然而她的态度卻愈發激怒了顧欣,讓顧欣精緻漂亮的臉蛋兒上升出怒意來。她哈哈笑了兩聲:“喬筝,你當真想要與我作對是嗎?”
阿筝寡淡如煙的眉目間有些涼意,隻是幽幽反問:“到底是誰想同誰作對?我一直想要安穩平靜,是你一次又一次爲難刁鑽不是嗎?”
“安穩平靜?”顧欣氣得渾身發抖,聲線陡然拔高起來:“你想和哥哥安穩平靜,癡人說夢!你以爲我會讓這樣子的事情發生嗎?!”
旁邊的肖潇和佳佳徹底傻眼,這到底是什麽情況?瘋子?
“顧欣,”阿筝擡手摁住眉心,揉了揉,“你快走吧,大晚上的,不要鬧了。”
顧欣豈會有半分想走的意思,無限拔高的分貝反而吸引了很多人從各個寝室探出頭來看。很快,樓道上便擠滿了人,大家穿着各色清涼的睡衣堆在一起,七嘴八舌地開始各種議論。
人啊,就是這樣,哪裏有八卦熱鬧,就使勁兒鑽,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麽好戲。
“還要鬧?”阿筝伸手扶住門,朝顧欣比了個手勢:“快走,人這麽多,我不想惹人注目。”
“呵。”
冷冷的嘲諷從顧欣嘴中吐出來,她朝四周望了望,放聲道:“正好啊,現在這裏人這麽多,讓大家好好看看你是個怎樣的狐狸精!”
阿筝手指微顫,最終緩緩蜷在一起。
肖潇終于沉不住氣,“顧家大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腦科啊?一個名門小姐說話怎麽能這麽難聽啊?”
“你誰?”顧欣眼角輕蔑,涼涼一眼掃過:“喬筝的母親勾引我舅舅,破壞了我舅媽的婚姻,成功爬上枝頭變鳳凰。現在喬筝又要故技重施了,想套牢我的哥哥?”
有人就是這麽惡毒,知道你的傷疤在哪裏,越是要鮮血淋淋給你撕開。她想讓你在衆人面前丢盡臉面,讓大家都鄙視你才甘心。
果然,顧欣的話一出口,讓樓道上炸開不小的議論聲。一個女生頂五百隻鴨子,阿筝覺得自己進了養鴨場,耳朵裏面全是嘎嘎嘎的聲音。
她的沉默讓顧欣更加得意,讓顧欣眼角的輕蔑更加濃烈。
場面僵持不下,圓圓在這個時候擠到前方,說:“我已經聯系到顧教授了!大小姐,你要是再不走,等下顧教授來了看你怎麽交代!”
“你——”顧欣咬牙,旋即臉上又綻出微笑:“那是我二十年的哥哥,你認爲我哥哥會幫誰?”
其實,在阿筝的心底,從來都沒有把握他到底會幫誰。也是,畢竟自己從來都拿捏不準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所有人都在拭目以待,想要看看顧教授在這一場激烈的撕逼中,會幫誰?
阿筝深深呼吸着,胸口隐隐傳來疼痛。她轉過頭問圓圓:“真的聯系子初了?”
“一開始吵起來的時候我就打電話了。”圓圓說,“阿筝你不會怪我擅做主張把?”
阿筝沒有接話,因爲她也不知道讓他來又會有怎樣的結果。
“不要鬧得太難看,夠了。”她的聲線終于徹底涼了下去,目不轉睛地盯着顧欣,“我不想給子初添麻煩,請你出去。”
“怎麽?怕哥哥不維護你?”顧欣又将雙手環在自己的胸前,笑得極其輕蔑,“你迷得住哥哥一時,迷不住一世的。畢竟啊,哥哥是有未婚妻的人呢。”
未婚妻。
三個字如魚雷,轟轟轟,猛地将阿筝的耳膜炸得粉碎。她眸底的光隐隐碎裂,“你說什麽?”
驚住的不隻是阿筝,還有樓道上的衆人——顧教授有未婚妻!未婚妻!未婚妻!
可是顧子初那樣的人,怎樣都看都很無暇美好。那麽問題來了,大家看向阿筝的目光中頓時就多出了幾分耐人詢問來。
“怎麽?不說話了?”顧欣的唇角緩緩揚起得意微笑來,她對自己的發言很滿意,“沒想到對不對,所以我是爲你好,你還是趁早死了心的好。”
如此明目張膽的挑撥離間,突然變得合情合理。一時間,像是格局瞬間被明顯地劃開,阿筝瞬間被隔離在一個透明空間。
“顧欣,你走。”
“聽不得了?”
“你走!”
顧欣微微一怔,喬筝何時表現過如此的強硬一面來?還沒反應過來,又聽見她說:“顧欣,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快走。”
“知道自己理虧了?”顧欣目光朝四周一掃,若無其事地笑着:“怎麽,怕大家認清你的真面目是嗎?”
阿筝忍着胸口的鈍痛,她深深呼吸,然後緩緩吐出一個字來:“滾。”
“滾?”顧欣瞪大眼睛,“好大的膽子!你居然叫我滾!”
啪!
重重一記耳光,飛快地落在阿筝素淨的臉蛋上。登時,半邊臉就高高地腫了起來,留下幾根鮮明的紅色指印。
阿筝的腦袋偏着,耳朵裏面轟轟作響,一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