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走了兩步,停下來。她握着手中的手機,垂眸滑動着界面,“你等等我,我看看論壇。”
他也跟着停在原地。
剛剛登陸進學校BBS論壇的界面,便看見幾行觸目驚心的紅标題——震驚!顧教授女友身份竟是……
阿筝指尖微涼,心頭早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她點進去,裏間的内容描述豐富得很,如下:
臨床醫學大三學生喬筝,現爲顧大教授的正牌女友,同時也是席家新晉太太的女兒!
一時間,許多标簽便不留餘地地貼在了她的身上——小三的女兒,無恥,一類的爛人。
不知如何反應的同時,手機已經被顧子初奪了去。他拿過手機一看,流墨般的黑色瞳仁中便悠悠然起了涼意,“阿筝,有人在整你。”
“嗯。”她贊同地點點頭,心頭卻涼了半截,“是得多麽讨厭我,所以才要這樣費盡心思,想讓我聲名狼藉。”
盛夏的梧桐樹下,阿筝骨血冰涼,四肢發麻。
顧子初漂亮的眉目間像是起霧,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唯有他眼底流出來的陰鸷,容不得人忽視半分。
他伸手虛扶她的腰身:“我先送你回寝室。”
阿筝覺得胸口又悶又疼,有些透不過氣。她深深呼吸着,挽住他的胳膊:“子初,我——”
“我在。”他打斷,然後将遮陽傘完全撐在她的頭頂:“什麽也不用說,别怕。”
在顧子初的認知裏面,一直都是說什麽并不重要,做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一路送她到了寝室樓下,聽見前方有幾個女生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一個女生說:“沒想到她竟然還有這麽大的來頭啊,母親居然是順利攀上豪門的小三。”另一個笑得嘲諷:“背景這麽不幹淨啊,顧美人鐵定不會要她了啊,惡心人,就她也配?!”
就在幾人身後不遠處的阿筝抿抿唇,眸光微涼。她伸手推推身邊的男子:“就送到這裏吧,我自己上去。”
身旁的他一動也不動,隻是說好。
阿筝踩上台階,裸露出來的腳踝又細又白。她微微垂眸,目不斜視地朝前方走着,直到越過那幾名還在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的女生。
那幾人先是一怔,旋即閉嘴,眼底的鄙夷和嘲諷卻還是濃烈得很。
“阿筝,等等。”
身後的顧子初突然開口,惹得那幾個女生眼流慌亂朝後方望去。——隻見身姿挺拔容顔極緻的男子一步一步朝這方走來,最終停在阿筝的眼前。
他的眉眼間像是落入千山萬水,情深如海。隻是輕輕擡手揉着她的頭發:“乖,好好睡覺。”
旁邊幾名女生直接傻眼,這突如其來的狗糧是怎麽回事?還是說顧教授還沒有收到消息?
阿筝知道他的用意,隻是點點頭,“我先上去了。”然後是他輕輕笑得聲音:“好,我看着你走。”
阿筝轉身上樓,消失在衆人視線之中。
原地的顧子初将眸光緩緩一轉,落在那幾名女生身上,什麽也沒說,隻是涼涼地看着。
一時間,衆人覺得一股寒意纏着自己腳底一路爬上來。明明隻是一個眼神而已,怎麽能這麽懾人?
有些人天生就是這樣,氣場強大得不容你喘氣。不用任何言語,也不使任何手段,簡簡單單一個眼神就能夠将你給徹底攝住。
顧子初轉身離開,留給衆人的背影,那麽清俊,又那麽涼薄。
去院辦的路上,顧子初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還是撥通了席北的電話。
聽見來電鈴聲的時候,席北西裝革履,正坐在會議室參加董事會。他拿着手機,英挺的眉蹙了蹙。
兩秒後,他給衆人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起身朝外間走去。走出辦公室的門,接聽起來:“我在開會。”
顧子初也不啰嗦,選擇直奔主題:“在學校BBS論壇上面,有人爆了阿筝的料。”
聞言,席北黑眸一沉,旋即譏诮開口:“怎麽,那是你的女朋友,是想要讓我親口過問嗎?”
顧子初正好将一片落葉踩得粉碎,他将眼角輕輕眯起來:“你明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席北笑了,“難不成你以爲我會無聊到去做這檔子事?就爲了一個女人?我還沒有無聊到那種程度。”
顧子初沉默,眸底的微光漸漸沉澱下去。
席北失了耐性,蹙眉道:“我在開會,先挂。”
挂了電話的席北心煩意亂,眼底的陰鸷卻漸漸堆積起來。到底是聰明人,不消一炷香的時間,就知道始作俑者是誰。
“王生。”席北喊了聲貼身助理。
“是,總裁。”
男人英俊的眉眼間透着狠意,冷冷道:“我交代給你的事情,立馬去給我辦。”
——*——
華燈初上,夜幕漸濃。
徐绾绾從藥店走出來,這是她第三次買驗孕試紙了。她要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的确是懷孕了。
難以忘記自己當時看見驗孕試紙上兩條杠上的時候,心情非常複雜。且驚且喜且怕——
且驚,驚的是采取了安全措施卻仍然懷孕。
且喜,喜的是現在在她的肚子裏面有了心愛之人的孩子。
且怕,怕的是他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
噩夢一般,詛咒一般,他真的不想要,而且是一點也不想要。
徐绾绾深深呼口氣,她才沒打算就這樣放棄……萬一呢,拖下去的話,說不準他就會心軟而回心轉意。
十字路口,她望着對面的紅燈發呆,身邊卻突然多了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徐小姐,勞煩你跟我走一趟。”
徐绾绾略驚恐地轉頭,盯着那面容肅穆的男人:“爲什麽要跟你走,我并不認識你。”
她轉身便想走,男人卻伸手擋住她的去路:“是席總找你。”
那一瞬,徐绾绾的眼睛很明顯地亮了一下:“席公子找我嗎?去哪裏?”她的語氣有些激動:“我現在去就能見到席公子嗎?”
男人面無表情,隻是聲音說:“請吧,徐小姐。”
懷着一顆忐忑又激動的心,她跟着那男人上了車。——車子很快便發動,一路飛馳出去,速度快得出奇,像是迫切想要完成什麽似的。
“到底要去哪裏啊?”徐绾绾察覺到些異樣,已經開了将近兩個小時,都開出市區了。
然而,車内的司機和那個面容嚴肅的男人都沒有回答她。唯一有的,簡直是死亡一般的沉默。
窗外是墨水般濃重的夜色,還有一顆顆被甩在後方的大樹。
砰砰砰,她好像能夠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終于,車輛緩緩停下。
有些暈車的徐绾绾開門下車,腳落在地上的那一瞬有些頭暈目眩。她眯了眯眼,捂着頭看向眼前的景物——私人診所。
一家偏僻又簡陋的私人診所,帶她來這裏做什麽?
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讓她下意識地轉身拔腿便跑!然而,還沒有跑兩步卻被一隻強有力狠狠拽住,“敢跑!”
“放開啊,救命啊!”徐绾绾拼命掙紮着,張牙舞爪地朝男人的面門抓去,在臉上留下兩道長長的血痕來。
本就面目肅穆的男人有些惱了,擰着濃眉十分可怖。他陰沉沉地說道:“這裏是不會有人來的,還有,你要是再這麽反抗,那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徐绾绾頭發散下來,在陰影中大口喘着氣:“不是說帶我來見席公子嗎,他的人呢?”
“你現在還想見席總?”那人冷冷笑着,像是聽見什麽極爲好笑的事情一般:“不要癡心妄想了,你肚子裏面有個不該存在的東西,趕緊進去吧!”
“東西?!”女人淩厲的聲音響徹在甯靜野外,她撕心裂肺地質問:“他不愛我!不愛我就算了,可是爲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也是他的骨肉啊,可爲什麽就是不願意寬容一點點!”
一片夜色之中,沒有人理會她絕望的質問。隻有一個魁梧嚴肅的男人緊緊反剪她的雙手,将她死死朝診所裏面推:“别給我啰嗦!”
徐绾绾雙手緊緊扣住診所的小門,指甲刮得鐵門直響,落下一層簌簌的暗紅色鐵屑來。她用盡渾身力氣:“不能!你這樣子是犯法的,我要告你!”
“告我?”男人口吻生硬嘲諷,重重将她一推,“整個連城還沒人敢在席公子頭上動土,你這個女人不要太不識好歹!”
咚地一聲,徐绾绾整個人都重重地撲在了地上。在破舊的小診所裏,她沾了滿臉的灰塵,劇烈地咳嗽:“咳咳咳……你們不能這樣子對我,咳咳咳……”
“都愣着做什麽,還不快點動手!”男人失去耐心,朝裏間的護士一聲大吼一聲。
那些人像是魑魅魍魉一般,四面八方地朝着她湧來——徐绾绾驚恐地瞪大自己的雙眼,眼淚鼻涕橫飙,凄厲無比地慘叫:“啊啊啊,不要啊!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放過我!”
她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渾身每一個毛孔都張開到了極緻。不停地将自己額頭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不要傷害我的孩子,求求你們……我真的求求你們……”
這個小診所接的私活不少,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時間,幾個護士都不敢上前動她。
王生一下子惱了,啐了一口:“給我打苦情牌?老子不吃這一套!”他說完眼風淩厲地掃向衆人:“你們不動手是吧,那誰給席總交代?你嗎?還是你?”
被盯着的人立馬不由而栗,也不管徐绾绾何種狼狽慘叫,徑直便伸手去将她拽起。
一人的反抗終究是微薄的,在一聲連着一聲嘶啞的幹吼之中,徐绾绾被人七拉八拽地拖上了手術台。
當強力麻醉注入她的身體時,她還在淚流滿面地求饒:“我求求你們……真的不要這樣好不好……”
接下來,便是意識緩緩模糊開來。
徐绾绾覺得眼皮很重很重,但是她不願意就這樣子睡過去。她努力地睜眼,卻隻看得見頭頂微弱光線以及人影。
有冰涼器械擱在鐵盤中的聲音,也有醫生碎碎念的聲音:“現在的女孩子啊,造的這都是什麽孽。”
看來,這個醫生,還是特别有人情味兒的。
朦胧之中,感覺到冰冰涼的冷硬物體插入自己的身體……然後搗鼓着,探索着,帶走她身體中的一部分。
刮宮的時候,她能感覺到冰涼器械一下又一下在肚子裏面進進出出。
完了。
一切都結束了。
反正她是這麽想的。
……
手術約莫很快,半個小時就做完了。
躺在冰涼手術台上的徐绾绾意識尚在,她抿了抿幹裂蒼白的唇,然後吃力擡手摸向自己的肚子……兩行痛苦的淚水從眼角溢出來,沒了,真的真的沒了。
有人掀開簾子走進來,是高大挺拔的身姿。
那般英俊的眉眼,那般涼薄的唇角,還能有誰?徐绾绾吃力地轉動着自己快要僵硬的頭,然後望向那人:“席北……”
男人指尖夾着根香煙,他壓根兒沒看手術台上狼狽的徐绾绾,隻是淡淡轉眸望向王生:“處理好了?”
“是的,總裁。”王生颔首回答,“剛剛做完。”
席北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這才将視線落在徐绾绾的臉上。他的眸光沉靜一片且波瀾如水,唇角卻漸漸扯出涼薄笑容:“徐绾绾,你太笨,笨得超乎我的想象。”
徐绾绾瞪着自己的雙眼,随時都要裂開一般。然後聽見男人低沉的聲音蔓延開:“你不敢動阿筝的。蠢到極緻,我自然也不會讓你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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