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知從何說起。”阿筝輕輕開口,唇色微微有些蒼白:“對不起。”
道完歉的阿筝默默轉身,出了寝室,背影消瘦清冷。
外間是明媚無比的天光,盛夏的空氣帶着粘稠微濕。校園道路兩旁的橡皮樹郁郁蔥蔥地生長着,投下大片大片地陰涼來。一群又一群地學生結伴走在道路上,落單的阿筝顯得孤寂又寂寥。
阿筝去食堂買了早餐,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她真是覺得運氣背到家,今天偏偏有病理課……心髒不受控制瘋狂跳動着,真是不敢想象會是什麽場景。
最晚進入教室的人,是阿筝。——人依舊很多,無虛席的沸騰着,美人煞的魅力依舊難擋,哪怕整個學校都炸出了他的桃色绯聞。
踏入教室的那一刻,阿筝發現顧子初已經眉眼溫涼地凝立在了講台上。她喉嚨有些發幹,目光直直:“顧教授,報道。”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她身上,像針,像刺,熱辣辣地燒來。直到講台上的男子面無表情地回答:“進來,下次不許遲到。”
那一波又一波的目光,像是洶湧澎湃的浪潮,無比猛烈地朝她襲來。翻滾着,奔湧着,将她完全淹沒在各色的目光之中。
阿筝默默垂眸,走進教室。
室友沒有替她留位置,隻是冷冷看着。現在的她是一個異鄉人,已經融不入她們了。這是被排斥了嗎……阿筝這麽想着,鼻頭發酸眸光卻依舊清冽,她走到最後排的角落靜靜坐下。
講台上的顧子初眸光不動聲色地追随,轉身闆書的時候眼底寫滿不忍。可是當他轉過身說開始上課的時候,臉上卻早已經又是波瀾不驚。
今日的阿筝和往常沒什麽不同,披肩的柔軟黑發,搭上清醒的碎花及膝長裙。美雖美,卻多了三分蒼白七分疲累。
一夜之間,她怎麽就憔悴了?——顧子初捏着粉筆的指骨微微泛白,他在盡全力維持着自己聲線的平穩。
顧教授的課依舊内容豐富條理清晰,隻是同學們的心緒早已經紛飛。在快要下課的時候,早已經有人按捺不住:“顧教授!你平時看不看論壇呀?”
顧子初闆書的動作一頓,黑眸沉沉一轉:“我講的内容你都聽懂了?”
人均一怔,美人煞的眼裏竟然有戾氣?
可是奈何群衆的力量是強大的,且八卦的心是無法阻擋的。一旦有人起頭,那麽便迎來一波熱辣辣的浪潮,“顧教授,聽說你在和喬筝同學交往是嗎?”“在一起多久了啊?”“爲什麽呢?”
下課鈴聲完全被淹沒在人聲的浪潮裏面,阿筝也完全被挾裹在其中。她收拾好課本起身,然後想從後門出去,卻被一群人攔住去路:“喬筝啊,真的假的啊?”
阿筝抿唇,不語。
已經走到前門正欲踏出去的顧子初頓住腳步,眸光一轉,落在滿臉促狹的阿筝身上。
如果這個時候,他站出來維護……那就是坐實了兩人的關系。
“麻煩讓一讓,謝謝。”阿筝抱緊懷中的課本,嬌小的身軀在人流中顯得那麽渺小脆弱。
沒有人給她讓路,反倒是起哄得更加厲害。
他依舊停在那裏,沒有動,大家卻已經躍躍欲試。
終于,顧子初腳尖一轉,眉眼生涼地朝人群走去……周圍爆炸出尖叫聲來,甚至有人高喊英雄救美的唏噓。
阿筝永遠不會忘記,當他朝她走來的時刻,像是天際突破而來的光,直直照亮她的眸底深處的黑暗。她詫異地看着男子步步生蓮而來,伸手格開人群,望着她聲線沉沉地說:“過來。”
過來。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像是救贖一般的神聖。
好比說,他是神祈,堕入凡間竟然是爲了救一隻落入危難的綿羊。嗯,白色的小綿羊,那是專屬于他的小綿羊。
周遭爆炸出尖叫聲:“是真的啊,不是绯聞而是事實啊!”
男人英俊漂亮的眉目之間一片淡漠,他輕輕拉起她的手,在尖叫聲中将她扯出人群。
顧子初就是這樣的男人,舍不得你多受一份喧嚣,更不願讓你眸底寫滿愁雲。本是不喜喧嚣的人,卻心甘情願踏入那些,替你擋去塵雜。
“子初,你——”阿筝的話将将說到一半,卻引來更猛烈地尖叫:“喬筝竟然喊的是子初!不是顧教授,更不是顧老師,是子初啊……我的天!”
“噓。”他輕輕說,然後加快了腳下步子,更握緊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