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的眼角有着浸潤液體,涼悠悠的。她緩緩靠着樹幹蹲下去,失去渾身的力氣般,站不起來。
這樣算是真的結束了?
愈發瘦削的臉頰襯得阿筝眼瞳無比空靈,她直愣愣盯着前方,甚至恍惚自己身在何處。
不知不覺,她竟再次走到了院辦樓下。——他的辦公室就在2樓,距離不過方圓而已,卻偏偏感覺那麽遙遠。
喬筝啊,你真是太沒骨氣了。
前方樓梯口突然出現一道人影,腳步匆匆朝外走來,直到看見立在原地的她——那人停了下來,同她四目相對。
男子似流光剪影般,光是一個凝立的姿态就足以成畫。可他漂亮眉目之間的蕭冷決計不容人忽視,“阿筝,我做不到。”
他說話的時候,人已經走到了跟前。
“顧子初,”她不再喊教授,隻是喚他名字:“我太沒有骨氣。”
“不。”他打斷她,喉間哽了哽:“沒有骨氣的人,是我。”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對視,如同跨越無數個世紀的慢鏡頭,不停地回放着。
兩人再次回了辦公室,他拉上了窗簾,然後打開了燈。
阿筝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手中捧着他遞過來的一杯水。她垂着長長睫毛,靜好的側顔落入男子眼中。
“阿筝,從今往後,你我再無關系。”坐在身邊的顧子初突然開口,嗓音平穩如水。在她錯愕的時候,又聽見他問:“你希望我這樣說,是不是?”
不動聲色地,阿筝隻是握緊了手中的水杯,指骨泛白。他轉頭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永不會将你讓給席北的。如若你膽敢在後來愛上他,那我便……那我便……”停頓了好久,一抹苦笑從他涼薄唇角溢出來:“那我便死纏爛打。”
心頭被劇烈地震撼着,阿筝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期間,一隻微涼的手緩緩撫上臉頰來,耳邊是他的嗓音:“阿筝,你知道的,我拿你沒辦法。”
‘咯噔’一聲,阿筝将玻璃杯放在面前的茶幾上。
“顧子初。”她垂眸未動,隻是輕輕說:“我要是能拿你有辦法的話,也不會坐在這裏了。”
兩個同樣無可奈何的人,承受着同樣的折磨。
“我等了你一整宿。”阿筝悶悶地說,感覺自己鼻子隐隐發酸。“你沒有出來,你根本不願意聽我的解釋。在你心中,一點對我的信任都沒有嗎?”
遲來已久的質問,她想了很久。這麽一問,就代表着,她還想同他繼續糾纏。
“那一夜,我也不好受。”顧子初冷靜地說,伸手将她臉扳過來正視自己:“阿筝,你無法想象我當時的感受。我知道并非是你自願,可那麽讓我不堪的一幕實在是……我隻能逃。”
堂堂顧子初,何時用過‘逃’這樣的字眼。
一時間,兩人都相對無言。
“接下來呢?”阿筝看着他的眼睛。“我們現在是要如何?”
“我們還能如何?”他反問,然後一把将她拽入懷裏:“除了在一起,别無他法。”
兩月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切切實實的溫度——像是靈魂重新被注入到驅殼,像是重新逃離十八層煉獄,鮮活的感覺生動得讓阿筝覺得這是場夢。
“委屈。”她在他懷中悶悶吐出兩個字。
“我知道我知道。”他将她抱得更緊,用手輕輕拍着她的背,如撫摸小孩般哄着。
相擁的感覺,美好得難以想象。
阿筝從他懷中擡起頭,揚眸看他英俊容顔:“年輕的時候不能愛上太驚豔的人,如果不能一直執手,那剩下的人生便會覺得平平無奇。”
“我不算太驚豔。”他内斂地說,“但是,你的手,我決計不會輕易放開。”
“那短信爲什麽不回?”她問。
“什麽短信?”顧子初微微眯眼。
這下,換做阿筝怔了,難道說他沒有收到那條短信?“我給你發過一條短信,你并沒有回複。”
“具體時間。”
“就是那晚第二天中午的樣子。”
顧子初的大腦開始飛速運作,翻箱倒櫃般開始回憶兩月前的記憶。那天……上完課回了辦公室,手機擱在桌上,小欣來過。
記憶戛然而止,最後的畫面——小欣微笑着說他的手機屏保很好看。
他的臉瞬間冷了下來,說:“我的手機被動過。”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阿筝抿抿唇沒說話,隻是記起那天被顧欣嘲諷踐踏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