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前的院子裏開着朵朵杜鵑,紅得如火,隻是在夜色之中看得并不分明。阿筝按了門鈴,兩分鍾後王阿姨來開了門,一見是她喜笑顔開:“喬小姐,你來了就好,我都快擔心死少爺了?”
阿筝輕輕應了一聲,推開門進去,“我給他送藥。”
王阿姨一路跟在她後面進屋,念叨着:“其實有藥的,可我無論怎麽說,少爺就是不肯吃藥也不願意去醫院。我送碗粥進去也被少爺打翻了,還不讓我收拾,哎,這可如何是好。”
阿筝聽得眉頭微蹙,還是三歲小孩子麽,使性子撒脾氣?
走到客廳,阿筝頓了頓,腳尖一轉朝廚房走去。她打開飯煲,拿起勺舀了一碗白粥,縷縷冒着熱氣。
端着粥從廚房出來,阿筝拿着包藥上樓,在二樓面朝西的房間。她走近的時候,發現門是緊閉着的,伸手試着擰了一下,紋絲不動。門從裏面反鎖住了。
王阿姨立馬心領神會地找來了備用鑰匙,遞給她。
開了門,朝裏邊兒望去,裏面一片昏暗。窗戶緊閉,拉上了厚重的窗簾,根本洩不進任何一點光線。阿筝摸索着走進去,可以依稀看見物體模糊的輪廓,桌子,沙發,衣櫃,大床……
“滾出去。”一記又悶又沙啞的嗓音傳來。
阿筝腳步頓了頓,目光落在那張大床上,躺着個人,蓋着被子将自己緊緊裹住,連頭也不曾露出來。
她走過去,伸手摁開了床頭台燈,暖黃的燈光瞬間充盈着整個房間。這是阿筝第一次進他的房間,簡約成熟男人的房間,不外乎如此,簡單深藍色調,裝潢等也是極緻從簡。當然,那一碗破碎的粥散在地上,是極其影響美觀的。可以想象他是發了多麽大的火氣。
阿筝伸手拽了拽他的被子,“我來給你送藥了。”
被子裏面的人明顯地動了一下,又穩住了,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兩人僵持着,阿筝靜靜站在床邊。
将粥放在了床頭矮櫃上,阿筝彎腰去扯開被子,露出一張微紅的俊臉——五官依舊十分深邃迷人,隻是病态地泛紅,且黑眸中隐隐約約散着些什麽。
席北額角滲着細細密密的汗珠,微微開眼,望向上方一張清水芙蓉的臉。可是他的視線中永遠帶着嘲諷,“怎麽,來看我死沒死?”
阿筝抿唇,将手中裝有退燒藥的袋子扔在被子上,“起來吃藥,吃完藥我就完事走人了。”
男人一動不動地看她,一汪眼瞳深似海。兩秒後,他重新将被子拉過頭頂,整個人又縮了進去,像隻烏龜。
不知爲何,阿筝覺得他看她的時候目光太過深沉,好比蓄着千山萬水讓她無論如何也走不出。
“席北,吃藥。”她又喊他。
被子中的人一動不動。
“我還得趕着回學校,等下會來不及。”
依舊一動不動。
沒人知道當時的席北心中在想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要是我不吃藥,她就會在這裏待着?我晚吃一分鍾,她就多待一分鍾。我能不能理解爲,她這是在照料我?有可能麽?
阿筝再次扯開他的被子,發現他緊閉雙眸,俊眉微蹙。聽他沙啞着喉嚨說:“别碰我,真的很難受。”
鬼使神差,她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驚人!這溫度,起碼也有三十九度,居然還撐着不吃藥?
阿筝心頭有些煩躁,三兩下解開塑料袋子,摩擦的脆響在房間中格外清晰。按照說明分好了藥,端起旁邊矮櫃上的杯子,“快起來吃藥。”
床上男人懶散不已,眯着眼看她,“不想吃。”
阿筝頓時沒轍,她總不可能将藥強行往他嘴裏塞吧。“你現在已經是高燒了,必須得吃。”
豈料,換來他嘴角更深的戲谑,“你這是關心我?”
阿筝一怔,側身便将藥擱在矮櫃上,将被子一并放了上去,“愛吃不吃,”她跨緊了自己的包,轉身便走,“我先走了。”
聞言,男子眸色驟然生變,望着她的背影,怒火攻心。他掀開被子下床,“喬筝,你——”
阿筝聽見身後一聲悶響,回頭望過去時,男人的身子滾落在地上,狼狽不已。他趴在地上喘得厲害,視線去依舊如炬火般望她,“你敢走?”
那麽狼狽的席北,真讓人不敢想象這是連城第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