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敢哭出聲來,她知道他就在門外面。那眼淚嘩嘩如雨般,一個勁兒從眼眶滾出來,将一雙眸子染得更加晶瑩透骨,也散着些許的冷。
今天所談到的種種問題,阿筝早就在無數個夢回時刻思考過,還經常夜不得寐。她一個人趴在半夜的窗台邊,吹着涼風思考,這些問題到底要怎麽辦?
首先,父母天注定。這是她不能改變,也根本無法改變的事實。既然生都生下來了,那便是要認作一輩子的父母。也沒有見過,誰不樂意了半道換爹娘的?那還真沒有。
其次,家庭背景。料想,他可是顧氏集團接班人,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要是強調個什麽門當戶對……她連一扇破窗都沒有,奮鬥個一百年也沒能有那樣的高度。
想的終歸是想的,擱到現實來,往往還要複雜許多。
阿筝用手揉着哭得發紅的眼睛,心裏暗暗歎氣,談個戀愛怎麽就這麽耗損心神?她也不想嫁什麽豪門,她想嫁給顧子初,就隻是顧子初而已。
門外的男人又掏出了煙,他向來是個有節制的人,一天不會抽超過三支煙。而今天……煩得他不知道這是第幾隻了。
他知道她在裏面哭,想到那雙眼中滾出淚來的畫面,他就焦躁得不行。顧子初,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沉不住氣了?
最終,顧子初還是點燃了那支煙,默默守在廁所門口等她出來。他知道,她現在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才多大的姑娘就要她承受這麽多……自己這個男友還真是自責。
阿筝,今天病理課的時候,我一眼望過去看見了的室友,沒瞧見你。故作鎮靜地點名,點到你的名字時,你的室友幫忙答到。當時我很不悅,不留情面地拆穿,而且追問你人在哪裏?
從你室友口中得知,昨晚你壓根兒就沒回寝室。我撥你的電話,沒人接。直到顧氏旗下一家當鋪傳來消息,我特地定制的項鏈被人拿去典當了。我翻看照片,果真是我親手爲你戴上的項鏈。
我的人手腳很快,立馬查到了你現在人在醫院。
關于你的父親,我确實是推理的。也拿不準,但是從你的表情看得出,也是八九不離十。
阿筝,我們之間……我會一直堅持的。
——
阿筝剛剛收斂情緒,便聽見他在外面說:“别哭了,出來和我說。”
原本還好的,一聽他的聲音,便是越想哭了。她沒吭聲,隻是一個勁兒逼自己将眼淚給吞回去。
她想過自己面對這些問題的情景,但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是這般的不堪一擊。在現實面前,她渺小得像是随時都能夠被人碾死的螞蟻一般。就如同那日,顧欣坐在她對面,笑着說:喬筝是嗎?你和哥哥分手吧,不然你會很痛苦的。
那種渺小又卑微得感覺,真讨厭。
“我馬上就好,一分鍾。”她深深吸着氣,再緩緩吐出。不停地告訴自己:沒什麽的,外面是子初,又不是洪水猛獸。
開門出去,一眼撞上他的眸,深沉清冷。那眼底的黑,像是糅雜了複雜情緒,又像是透徹一片什麽也沒有。
阿筝讀不懂。
也是,顧子初要是給人讀懂了,也就不是顧子初了。
一直守在門口的顧子初看她出來,忙迎上去,盯着她通紅得如核桃的眼……
“你這又是何必?”他蹙眉說。她怎麽就是能輕而易舉地讓他心疼得要命。
阿筝沒想過在他面前哭,也不想在面前哭。她的驕傲倔強都不允許這樣的境況發生,但是終究還是難以避免。
顧子初擡手,用溫熱的大手捧着她的臉,盡管指尖有些涼但是不影響他的溫柔。他垂頭下去,使自己的視線同她齊平,“阿筝,你聽好了。”
阿筝吸吸鼻子,盯着他的黑瞳,點了點頭。
然後,他一字一句地道:“不管有什麽,都别怕。我就是你的不二忠臣,會一直在你身邊。你要做的隻是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别的誰,不用在意,我都會解決的。”
阿筝覺得他的話說得過于理想化,和他的理智完全不同。是不是爲了安慰她,所以刻意這麽說的。盡管這樣,阿筝仍然感動得一塌糊塗,“騙人變小狗……”
“你是小白兔,”他眼角含笑,“我是小狗?那豈不是可以湊對兒了?”
“那你承認是騙我?”
“變小狗都不騙你。”
“騙我的話,我就叫你顧小狗。”
“行行行……”他失笑,擡手摸摸她的頭發,“喬小白,别哭了。”
在他安撫下,阿筝終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