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說得八九不離十。”顧子初将十指輕輕扣合在一起,眸光散漫微涼,“阿筝,你從來都選擇對我有所隐瞞,我不想這樣。你應該懂的,從我口中說出來和從你口中說出來,本質上就不一樣。
就算是我深知自己估計得沒錯,但是比起你親口告訴我,可是大相庭徑。難道說,我對你的情義,還換不來你的三分忠誠?”
最後,他的語氣有些涼,有些無可奈何,更有隐隐的怒。
一個能夠終年将自己情緒掌控得極好的人,如此輕易就在她面前顯山露水。阿筝可以知道,他對自己沒有防備。
“我也想什麽都告訴你,可是我沒那個勇氣。”阿筝眼底澄澈坦蕩,反倒透出微光來。她說:“我的母親是你不願意承認的舅媽,是外人眼中不折手段攀爬豪門的女人。這本身就是一道巨大阻礙,而現在,又要我親口對你說出來嗎?
顧子初,我如何說的出口?沒錯,你推測的全都是對的。我的父親嗜酒如命也好賭成疾,最近可能欠下高利貸走投無路找到了我。項鏈……也是他奪了去。”
阿筝的指間隐隐發着抖,小臉漲得通紅一片。她的皮膚本來就極薄且晶瑩,此刻在光線充沛得地方細細觀察,竟然像是下一秒就能夠從臉皮中滴出血來。
靠在窗邊的顧子初一直靜靜聽着她說,英俊漂亮的眉目中充斥着複雜的情緒。隻是那些情緒,阿筝通通辨不清楚。
“你到底懂不懂?”阿筝苦笑。
“我懂。”他也跟着苦笑。
兩人互相對着,唇角苦笑相似,三分涼七分苦混成十足十的心酸。生活本就艱難,情感之事也如翻山越嶺般勞人心神。隻是,縱使如何,也終究不願松開分毫。
“你當然是懂的。”阿筝退了一步,将臀擱在床沿上,輕輕倚着。她垂頭盯着自己的腳尖,自言自語般:“你可是顧子初,又有什麽是不懂的。”
他要是不懂,怎麽會一開始隐瞞席路平是他舅舅的事情;他要是不懂,怎麽會對她母親的事情隻字不提;他要是不懂,又怎麽會刻意隐瞞自己的家世背景。
到頭來,還是他一番用心良苦。
顧子初深知,如若堅持和她在一起并不是一件易事。有着險阻,有着若幹未知因素,他盡最大的可能努力着……在她不知情的境況下,就一直在努力着。
“阿筝,我承認你聰明。”他雙手環胸,眼底依舊彌漫些散漫,黑眸卻依舊深沉得厲害。他說:“你心中已經有了定論。是的,我在忌憚一切會影響我們二人感情的因素。所以,我盡可能地解決這些因素,如若實在無法解決,我也盡可能延緩這些因素暴露在你面前的時間。”
他一向是個考慮周到的事,感情也不例外,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計算得失因素。
那又是誰得到的多一些?
她不難猜出他口中的因素包涵着些什麽……席路平,溫冬芸,喬恒升,家庭背景?
哪個不是?哪個都是。
都是因素,還都是不利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