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依依。
雨中的依依跑得又急又快,也不伸手擋擋,橫沖直撞般在雨幕中穿梭。阿筝立即擡腳朝她跑過去,邊跑邊喊:“依依!”一連着叫了好幾聲,魂不守舍的依依才聽見。
依依在雨中停下腳步來,阿筝連忙将傘支在她的頭頂,“你這是怎麽回事?”韓依依滿臉雨水,渾身濕透卻笑得漫不經心:“就是忘記帶雨傘了。”
阿筝嗔怪她總是學不會照顧自己,韓依依就是這樣的。——她總是會出門不帶鑰匙,下雨不帶雨傘,甚至到了來例假不帶衛生巾的地步。
要知道,顧涼城一向嚴謹細緻,每次看見韓依依馬馬虎虎丢三落四的時候,臉就黑得不行。
“阿筝,你從去哪兒來?”
“我啊,剛剛在一家西餐廳找了份兼職,拉小提琴的。”阿筝側了側身,露出小提琴盒。
“真好,”韓依依從阿筝包中扒拉出紙,胡亂就往臉上頭上擦着,“等我将母親接回家,也去找份兼職。隻是我的鋼琴好久沒彈了,可能都生疏退步了不少。”
這段日子的她,确實奔波不少。
“怎麽會呢?”阿筝寬慰道,“好好練練,你可以的。不過你學鋼琴這個事兒呀,我剛才還在想呢,有一次你被打得特别慘還被罰跪了。”
韓依依怎麽可能忘記,那絕對是有生之年難以忘懷的一次被扁經曆。——她圍着房子跑了整整十幾圈,在父親無效和求助顧涼城無果之後,被實實在在地揍了一頓。
絕對是忒慘,疼得她那是一個稀裏嘩啦地,哭喊聲好比殺豬,能将房頂蓋兒給掀了。
最後,母上大人揍得手累,将杆子一扔就回房睡覺了。而她卻被罰跪到天明,不準睡覺。
罰跪事小,被嘲笑事大。
在她跪在客廳的期間,顧涼城總會以各種理由出來,在她面前盡量晃蕩,以便于她能夠完全接收到來自顧涼城的鄙視和嘲笑。
在他第八次從她面前走施施然走過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破口大罵:“顧涼城,你忒沒心肝了!”
可是就算她擺着那般憤怒的神情,瞧起來也還是那麽弱勢,畢竟顧涼城的氣場太強。他悠閑無比地從她面前走過:“怎麽,出來喝水也挨着你了?”
她咬牙切齒道:“你已經出來接了五次水上了三次廁所了。”将脊背挺得筆直的她擡眼直視少年漆黑的眼瞳,“所以說顧涼城,你是不是尿頻尿急尿不盡?”
顧涼城冷冷掃她一眼,沒有說話就已經讓她渾身上下都起了雞皮疙瘩。
他端着玻璃杯的手指骨分明,好看得像是镌刻而成似的。“韓依依,我一直以爲人蠢這件事會有個下限。然而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例外。”
前文說了,韓依依此人反射弧不是一二般的長,在顧子初拉開門要進屋的時候,韓依依才明白過來他是什麽意思,“顧涼城你在罵我笨?”
少年眉眼染冰般的涼,他回答:“我以爲我已經表達得足夠清楚了。”
“我才不笨!”韓依依狡辯,朝他的背影做鬼臉。
其實,韓依依是真的不笨,至少她知道喜歡顧涼城這樣優秀卓絕的男子。在韓依依的認知裏,能夠和顧子初在一起,那就是上天恩賜洪恩浩蕩。
不過,上天可能有老花眼,戴上眼鏡都不管用的近視,所以才會使她理顧涼城越來越遠。最開始,還能憑着他的背影奔跑,現在的她,連他的背影都已經看不見了。
真可謂是,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