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筝擡手敲門,“顧教授?”
一隻手豁然從門縫住伸出,握住她的手腕,在她完全反應不過來的情況下,陡然一把便将她扯了進去。
“嘭”地一聲,門被他撞得關上。
阿筝後背緊緊抵在後門上,屏住呼吸,聽見他冷冷哼一聲,“來得真慢,我等了你十六分鍾二十七秒。”
……時間觀念太強的人還真是可怕,阿筝正想說點什麽,他卻又轉身朝窗口走去。
他走到窗邊,伸手将那厚重的窗簾拉上,一瞬間辦公室内便暗了不少,灰暗得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緒。
“長本事了啊,喬筝。”顧子初将臀擱在桌沿上,雙腿交疊而立,姿态閑适又不失優雅。
這樣的男子真是禍害,無論怎樣看都十分的賞心悅目啊。
阿筝裝蒙,“我聽不懂,什麽長本事了?”她朝他笑笑,反唇相譏,“顧教授可不是也厲害,有你見證,我怎麽敢赤裸裸拒絕。”
明明就是他冷眼旁觀,現在還要怪她?
“阿筝,人人都道你性子寡淡不喜紛争。”他倚在桌沿上,雙手環在胸前看她,“可是隻有我才知道,你的骨子裏面可從來不是一個輕易屈服的人。”
唯有他能将她看得透徹,阿筝懊喪,“那又怎麽樣,人是得善良,但是善良必須得有鋒芒。不然人人欺我,才不依呢。”
顧子初笑了,滿目星寒,“說得對,隻不過我不是來和你讨論道理的。我們來談談艾宏同學如何?”
艾宏,聽見這兩個字,阿筝腦袋都大了一圈。“顧子初,你就是刻意刁難我,明知道我和艾宏沒什麽。”
“是沒什麽,”他說得寡淡,“但是我可不樂意,且是極其不悅。”
要知道,顧子初要是不開心不高興不樂意了,那别人也都甭想好過了。所以,在期末考試的時候,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爲什麽會挂科。——那些個兒起哄最兇得,挂得最是厲害。
要知道,堂堂顧教授才不是什麽善茬兒呢,絕非是良善一類。他要是想傷你,那絕對不留半點痕迹;他要是想整你,也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
“又不開心了?”靠在門上的阿筝擡腳,朝他走過去,将手放在他的胳膊上,“那就别不開心了。”
生氣的顧教授真的特别不好哄,上次已經領略過了,實在不想有第二次。
“怎麽會不開心,”他口吻寡淡,陰暗之中的容顔仍舊颠倒衆生,“我隻是有點想殺人。”
那比不開心還嚴重,阿筝連忙安撫:“子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
“什麽心意?”他垂下長長睫毛看她,陰暗中捕捉她眸底情緒,“我可看不出你的心意,我隻聽見了你說想要和那白淨小子試一試。”
白淨小子?
噗,真會取外号,果不其然他又是在吃醋。
阿筝搖頭無奈笑笑,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顧教授竟然是一個行走的醋缸?——不得不說,他吃醋的時候還真的不少,吃席北的醋,吃涼城的醋,吃宋勤的醋,吃艾宏的醋。
除了他自己以外,好像誰的醋都要吃。
“我哪有真的和他試一試?”阿筝沒轍,不住解釋:“當時那個情況,你還跟着縱容起哄,我要是不那麽說能怎麽說?”
她表示自己是真的很無辜,站着跪着躺着都會中槍的她,能怎麽辦?“再說了,你一上課就點我的名,真是的。”
顧子初仍舊環胸倚着桌沿,不管她扯着自己胳膊的手,眸光卻是愈發的寒,“今天早上,我一來辦公室就看見桌上放着個本子。翻開一看是抄了十遍的内容,你的自己我會認不出,真是愚蠢。”
矮了他大半個頭的阿筝伸手去撫他眉心,由于他彎曲膝蓋的站姿所以剛剛好夠得到。
用指尖輕輕拂開他眉心的微蹙痕迹,“别皺眉,會擋住美人骨的。”
每次一看見他的美人骨,總是容不得人自持。一見美人骨能誤終身,此後的阿筝再也未能看見如此極緻的美人骨了。
“我不喜歡你皺眉。”阿筝仰着頭,看着他輪廓分明的臉。
當指尖自他眉心落下的時候,卻又被他抓住手,他說:“阿筝,我很有壓力的。”
清清冷冷的幾個字,道出他心底最真的話。
“壓力?”阿筝重複。
“恩,”他沒松開她的手,反倒一拉将兩人的距離拉近,“壓力特别大。”
男子含胸俯身,将微涼的額頭輕輕抵在她的額頭上,緩緩道:“總有其他男人在你身邊打轉,我真的很不悅。每每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怒意,明明自制力是不差的,可竟總在不知覺中就會變成個心胸狹隘的人。”
“子初——”
“你聽我說完,”他繼續說,“我本不是個小氣之人,什麽都可以大方,唯有你不可以。比方說,除我之外的雄性生物隻要出現在你五米之内,我就會警惕;和你多說兩句話,就會不悅;那要是和你親密點的,我便會怒意叢生。”
阿筝,我也不知自己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小氣。但是我明白,那是我對你的情意在心底興風作浪。
聽完他的話,阿筝心裏非常複雜,暖得很,也糾結得很。——他這是對自己沒信心嗎?一個生下來就一直高高在上的男子,睥睨衆生般尊貴的人,竟然有一天會對自己如此沒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