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宏眼底洩出無法抑制的驚喜來,“阿筝,你這是答應了?”他激動得直眨巴眼睛,滿臉憋紅。
如果沒有遇見顧子初,這樣的男生絕對是校園戀愛的完美對象。
可是哪裏有那麽多如果,又哪來如此多的假設?遇見顧子初這件事,從一開始,阿筝就認栽。
講台上男子滿身光線,他終于動了,在一片沸騰中緩緩擡腳踩下講台,朝下方走了過來。
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看身姿颀長挺拔的男子步步走下。于是乎,整個教室又粉撲撲地爆出一朵又一朵的桃花,少女心全被顧教授炸得滿天飛舞。
顧教授從不輕易下講台,一般都是夾着課本走進來,上完一堂課立馬就夾着課本走出去。幾乎從不走下講台也不多說一句話,今天仍由他們折騰已是稀奇。
阿筝沒有管他,隻是眉目寡淡地盯着艾宏,“試試又如何不可,隻是有件事情你得先明白。”
顧子初的腳步頓住,離她幾丈遠。
“阿筝,你說!”艾宏激動得無法控制,也不管是不是有人的目光正灼灼盯着他。
“我心裏面有人的,”她說得很小聲,完全隻夠兩人聽見,“所以,我現在給你留台階下,什麽事情下來再說。”
艾宏聽得雲裏霧裏,但也差不多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心裏面隐隐失落的同時,也點點頭。
見狀,阿筝抿唇坐下,艾宏也緊跟着坐下。
大家蒙圈了,“怎麽就坐下了,那是在一起還是沒在一起?”
“好了。”顧子初唇角微彎,轉身走回講台,“我們繼續上課。”
同學們興緻仍然高漲,畢竟一周就兩節顧美人的課怎麽着也得看個夠本兒才行啊。
下課的時候,顧子初突然跳轉話題,“對了喬筝同學。”
最緻命的,便是顧教授冷不丁地點名。阿筝認命,站起來,“顧教授。”
他合上課本,走下講台,“罰抄不及時交上,還由同學代抄。所以你來一趟院辦,我的辦公室。”
說完的時候,他出了教室,留下阿筝站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她又要被罰?
被顧教授召喚可不是一件什麽好事,可一旁的舍友卻激動得不得了。肖潇一個勁兒地說:“阿筝你今天怎麽這麽走運!辦公室是不是兩個人單獨相處啊!”
謝圓的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顧美人威力難擋,你可千萬忍住不要撲上去!”
她有表現得那麽饑渴嗎?
阿筝收拾桌上東西,摁住眉心站起來,“好了好了,你們就不要起哄了,已經很頭疼了。”
如此一去,是死是活都不得而知,要是一口落入大灰狼的口,那就沒得活了。
艾宏還湊上來添堵,“阿筝,那我回頭給你發短信啊。”
求你别發了,還嫌我死得不夠慘嗎……心裏雖然這麽想,可阿筝還是淡淡一笑以示回答。
也不是沒有被表白過,可從未如此聲勢浩大過。
去院辦的路上,阿筝走在林間小道上,陽光在她身上投下斑駁光影來。如此溫暖的午後,總是會讓她不禁想起被顧子初表白的場景。
那也是一個溫暖明媚的午後——
将将從小書屋走出的阿筝,正好撞見要進店的男子,一時促狹站好,“顧教授好。”
那時的阿筝也不多想,隻是一個見了老師隻會乖乖問好的姑娘。
書店門口的他背光而立,渾身染着暈,隻是眉目涼薄地看她。“正好,有事和你說。”
或許阿筝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在書店的一個小時裏,他一直躊躇在外。他反反複複問自己:到底要不要這麽做?這麽做了會有什麽結果?以後的發展又會如何?
他向來是一個極爲理智穩重的人,從不被熱血沖昏頭腦。可看見她從走出的那一刻,竟像是時光扭轉讓他一下縱回十八歲少年。就那麽直愣愣走上去,瞅着她滿眼促狹地問好:“顧教授好。”
然後,顧子初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跳得那麽有力。可他也隻得淡淡說:“正好,我有事和你說。”
阿筝跟着他走,一晃半小時,不知不覺走到公園,他卻仍然在走。她忍不住停下來,盯着他清俊背影,“顧教授,有什麽事情嗎?”
男子轉身看她,單手插包且姿态卓絕。他目光又深又涼,“我想和你散步。”
明明在他認爲已是一句表露心迹的話,卻把當時的阿筝驚得不輕。她想:是自己什麽時候犯錯,所以惹到了顧教授?
“教授,我——”她哽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法國梧桐樹下,陽光斑駁琉璃,男子宛若蒼穹下青蓮瓊瓊而立。他走上前兩步,眉目更加深沉地看她,“你是不是沒明白我是什麽意思?”
阿筝老實點頭,滿頭霧水地看他。
“喬筝,”他喚她,又上兩步,“我想和你試試。”
試試?
試什麽?
不過轉念一想,男女之間的試試,還能有什麽?況且他這話,根本讓人解讀不出第二種含義來。
好半天的時間,直到番茄紅完全蓋住她的耳根,她才窘迫地憋出一句:“顧教授,你……這是在表白?”
“沒看出來?”他蹙眉冷哼,眼角微眯,“我以爲已經表現得十分明顯了。”
從他口中确認的那一刻,阿筝頭頂劈下一整顆桃花樹,上面的桃花全部在她心中炸開,渲染着浪漫。
恩,是粉撲撲的,整個世界都變成冒泡泡的粉色。
他生着一副颠倒衆生的皮囊,有着清絕脫俗的氣質,貴爲醫學界泰山北鬥級的傳奇人物。這樣子的男子,竟然和她表白?
可是,理智永遠占領着上風的位置。在一瞬晃神之後,阿筝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差距和他有多大。
好比是一道無比的天塹,她在這端,他在那端。這之間的距離,豈可是她喬筝能夠跨越的?
“顧教授,你是老師。”她甩出最笨拙的拒絕方式。
“我國法律條文中,有明确規定不準師生戀嗎,更何況是大學?”
“……沒有。”
她又說:“顧教授,你大我九歲。”
“九歲?”他倏爾笑了,洩出滿目微光,“我倒認爲這樣挺好的。”
“爲什麽?”
“我大你九歲,走過的比你長的路,賞過比你多的景,也見過比你多的景。”他微微含胸,俯身下來同她對視,“所以,以我的人生閱曆給你最好的,有何不可?——我給你鋪好要走的路,我給你選出最美的景,我給你擋人心險惡類的人。”
阿筝聽得滿腦轟鳴,同他在梧桐樹下對視的場景,像是一個世紀的慢鏡頭被人不停地回放着。
永遠不會忘記他當時說過的那些話以及眼底的光。最後,他問她一句,“這樣子的我,憑什麽你不喜歡?”
一向猖狂涼薄,自知改不了,索性任由生長。明明表白的人是他,卻倒無比的嚣張氣盛,直讓阿筝招架不住。
顧子初優秀得太過驚豔,鋒芒盛得快要讓她不容直視。她隻是說:“顧教授,我回去想想。”
這波表白太猛,她真的承受不住。
然後,她轉身跑了,留他一人在梧桐樹下久久思量。想不到,他顧子初生平第一次表白,竟落得這麽一個獨自惆怅的境地。
被顧子初看中的,很少逃得掉,這是阿筝後來才知道的。——也就是說,從他表白的那一刻起,她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