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粥配開胃小菜，舒映桐勉強吃了個半飽，手腕上貼姜片成效一般，聊勝于無。
“我要去一趟軍營。”她把一袋大豆粉放進背簍，扯扯景韫言的袍子，“一起去吧。”
“真是拿你沒辦法。”景韫言小聲抱怨，拎起背簍跟在她後面。
穆忱莺走在前面走路帶風, 不時扭頭看一看落在後面的兩人。
對于他們閑庭信步交頭接耳慢悠悠的走路方式急得想催促又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走出村子，那顆咚咚跳的心跳得更歡快了。
“來了來了！”
一群兵士圍在主營帳外伸長了脖子望着那條山間小路，龐都司激動得不停地搓手。
待看見緩步而來的舒映桐和景韫言，厚厚的嘴唇猛地揚起，笑呵呵地用力拍旁邊小兵的肩膀。
突然想起什麽，回頭大吼：
“快快快, 茶水備好了沒！”
“果子、果子洗幹淨了沒！”
“桌椅擦好了沒！”
“還愣着幹什麽, 趕緊去幹活！”
吼一句拍一把小兵肩膀，承受了暴力喜悅的小兵本來挺高興的, 硬生生被拍得龇牙咧嘴敢怒不敢言。
隻有幾個老實的小兵轉身去幹活，其他的像被釘在了地上，一步不肯走。
“老龐，俺不走哩，俺想瞧瞧本事！”
“奏是奏是，老大說景夫人答應可以讓大夥看新鮮的~”
“龐頭兒，我們還想跟景夫人讨教兩招，這些天我們學的新刀法得讓她指點指點呐！”
你一句我一句，龐都司被吵得頭都大了，又拿他們沒轍。
别說是他們了，連他自己也盼着舒映桐能再跟他打幾個回合。
不過今天卻有更要緊的事，那可是鹽啊！
今天中午穆忱莺回來提了一句，除了守崗的，其他人都跟瘋了一樣往山上跑。
這會子.
已經堆了一座小山, 正等着舒映桐過來教他們制鹽。
舒映桐人還走近，一群兵士熱情似火地圍了上去, 七嘴八舌地問好。
大熱天, 一群人又是幹活出了一身汗的男人，行軍打仗也沒養成什麽愛幹淨的習慣。
沖天的汗臭味，在平時，舒映桐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現在卻覺得胃裏翻騰得厲害，酸水往喉嚨上冒。
“稍微散開一些，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她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話。
她知道這些人沒什麽惡意，相反，個個都很尊敬她。
大家都抱着一顆火熱的心上來，激動之情可以理解。
但是她的身體不能理解。
景韫言眉頭緊鎖，面上有些不悅，要不是不能失信于人，他現在就像把人抱回去。
穆忱莺的嫂子們都是随軍的，對于舒映桐的反常反應自然多加關注。
之前爬山還好好的，怎麽忽然就不舒服了？
轉念一想就猜到了個中緣由。
面上有些自責，早知道就不讓她背那半簍石頭了。
“去！一個個臭漢子圍上來，人都要被你們熏倒！都給我去溪裏洗幹淨，換身幹淨的再回來！”
“快去快去, 這麽重要的事, 從頭到腳都給我洗幹淨！”
龐都司跟着大吼, 不停地揮手趕人。
“你也去！就你最髒最臭！”穆忱莺擡腳給了他一腳。
“啊？我也去啊？”龐都司長得五大三粗的, 滿臉絡腮胡，苦着一張臉指指舒映桐，“那他們誰來招待”
他可崇拜這位景夫人了，一點也不想洗什麽澡，能多說兩句話也是好的啊！
“我不是人嗎？用得着你操心！趕緊去，洗不幹淨别回來！”穆忱莺不客氣又開踹，不過這回踹了個空。
一衆人作鳥獸散，跟打仗一樣沖回營帳拿衣裳，脖子上挂條布巾往外沖。
誰也不想錯過制鹽的每一個步驟。
這處營地在山腳下，選營地自然要選離水源近的，繞過一片小樹林就有一條小溪。
爲了不影響村民，他們一般都在天黑之後才去溪裏洗澡。
這會子天還沒黑，光溜溜的幾十号人，場面多少有點壯觀。
把那些砍柴路過的小姑娘小媳婦吓得連聲驚叫滿臉通紅。
褲子是穿着，水一浸，貼在身上，還是能看個大概輪廓的.
“都給我坐下！”
龐都司一聲吼，砸水聲噼裏啪啦。
“對不住，我們也不是有意的！”龐都司坐在水裏朝對面的幾個女人拱手，“軍令如山，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幾個挑着柴火的女人低垂着腦袋，又羞又疑惑，這是啥軍令
怎麽還要求洗澡的
她們也不好意思問，挑着柴火趟過小溪走得飛快。
等人都走遠了，軍士們才嘻嘻哈哈地站起來繼續洗。
“龐頭兒，你說要是不打仗該有多好啊~你看看村裏的後生，比我小幾歲都娶上媳婦了~我也想娶媳婦！”
“噫你那是想娶媳婦嗎？你那是饞人家閨女身子！就剛剛過去那個小蓮，你那雙眼睛黏在身上就沒拔下來過！”
“我看兩眼咋了，我又沒去招惹人家。咱們這些人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捅個對穿或是被戰馬撞死，也就想一想得了，别的不該有的心思是不敢的。”
“算你小子識相，哪個敢去招惹村裏的女人，看我不軍法處置你們！都給我趕快洗！”
龐都司訓了一通，也不敢說仗總有打完的一天。
就現在的形勢，還有得打呢
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有多少前一天還笑着說等仗打完了就回家娶媳婦的弟兄轉眼就沒了。
他從夥頭兵升至都司，已經從軍十五年，家人都死于饑荒，他從軍不過是想吃一口飽飯。
大大小小的戰役經曆了不知多少，他早就做好了有朝一日馬革裹屍的準備。
一大群人從頭到腳洗了一通，換上幹淨的衣裳，面貌精神了不少。
“老龐，俺們軍裏要是能敞開了吃鹽，俺天天給弟兄們做好吃的！俺在酒樓幫廚的時候可饞那些鹽焗的玩意了！”
“看把你能的，還鹽焗，盡想美事！話說咳.鹽焗雞好吃不？”
“噫!老龐，你也太看得起俺了，俺像是有機會吃鹽焗雞的命麽.要不，你去給俺整十來隻雞回來，俺做給你吃？”
“可閉嘴吧你，看看這群小子饞成啥樣了。我上哪給你整什麽雞，你看村裏能找到一隻雞不！”
龐都司舔舔嘴唇，眼睛溜溜一轉，“要不，我明天跟老大告個假，帶幾個人獵些野味回來？”
這一句話頓時讓周圍的兵沸騰了。
在這起早貪黑待了這麽久，還沒怎麽嘗過肉味。
魚蝦河蚌倒是常吃。
那些哪有正經的肉好吃！
“要得要得~有鹽是好事嘛~我們那些菜哪配得上那麽多鹽，搞點肉巴适得很！”
“對對對！龐頭，我箭法好，多帶幾個弓箭隊的弟兄，野豬都能獵一頭回來！”
龐都司被衆人慫恿得躍躍欲試，打定主意去穆忱莺那碰碰運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