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斷魂穿着一襲團領箭袖紅緞長袍,紅得像被血染透般的,高挑纖瘦的身材穿男子衣袍絲毫沒有違和感。
墨發高绾,金冠紅簪,長眉入鬓,高高的眉骨和眉弓,眼窩深邃。
寬而深的雙眼皮眼尾上揚, 左眼角的一顆淚痣令大氣美豔的明亮雙眸更加妩媚動人,明豔不可方物。
鼻梁高挺帶着一點駝峰,秀氣微翹的鼻尖,天生微微上翹的嘴角,讓年過三十的玉斷魂成熟風韻中不失嬌俏。
異域風情的美非常有攻擊性,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帶着鈎子一樣,能将人的魂給勾去。
連舒映桐都由衷地贊歎了一句,果然是媚骨天成, 即便是一臉蒼白病态依然難掩傾城國色。
身爲門主一身豪氣和魅惑絲毫不違和,行走間衣角翻飛自帶氣場。
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随後而至,清冷的聲音從黑紗帷帽下傳出。
“你便是阿七說的景夫人吧?”
年輕女子翻身下馬,帷帽一摘,一旁圍觀的村民齊齊倒抽一口氣。
“鬼瞳攝魂!”
“妖女.不要看她的眼睛!”
“景夫人,這妖女怎麽能放進村裏害人啊”
村民們又驚又怒,臉上皆是憤憤之色。
“放你娘的狗屁,我師姐好着呢!”玉寸心叉腰對吼。
舒映桐淡定地打量闆着臉拆包袱的女子,又是一個異域風情的美人,隻是她的美比較特别。
高鼻深目眉壓眼,眸色如深海般湛藍沉靜,骨架寬大,典型的混血。
隻是對于消息閉塞的村民來說,她便是異族。
對于未知, 總是心懷恐懼的。
女子拿出一個黑色檀木盒遞給舒映桐,“承蒙賢伉俪對我師妹多加照拂,這便是澄雪和霜落。”
說完伸手往玉寸心額頭狠狠一戳,“丢人現眼, 師門之恥!”
她回身從馬鞍上解下一柄長劍,唰的抽出劍身直指周遲,厲喝道:“即便我師妹是個廢物,那也輪不到你來欺辱!煙雨樓玉晴雪領教周分盟主高招!”
收到摘星樓密信,她和師父立刻抛下事務出發。
傻子師妹幹點什麽不好,搶别人男人這種事也能幹得出來?
沿途買到的消息更是氣得她和師父想把這個蠢貨抓回去丢進熔爐燒了算了!
因爲匕首的事,專程去了一趟奉榆回春堂,各種糟心的消息之中總算有件讓她們高興的事。
阿七有救了!
周遲懶懶地伸手夾着劍尖挪開,往旁邊滿地藥材揚揚下巴,“要打也不是不可以,你先幫我把那些藥材鍘了。”
“鼠輩欺人太甚!”玉晴雪利眸一瞪,挽了個劍花傾身便刺。
一隻檀木盒格開劍身,“他說的是實話,這裏每一個人都不是閑人。你要是來做客就進去喝茶,外面曬場的人都很忙。”
舒映桐說完把盒子抛給曾歲,蹲下身子繼續分揀藥材。
“師姐,真的, 我們忙死了…哎,你急個球啊, 我話還沒說完!”玉寸心話還沒說完就被周遲扯走了。
“等吃晚飯的時候有的是時間, 沒見嫂夫人都沒歇着麽!”周遲見她掙紮,索性長手一撈箍住她的腰往旁邊拖。
“狗男人,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嗷!你别捏我腰,很癢好不好!”玉寸心氣得伸手揪他耳朵。
“乖,松手,給點臉面,嗯?”
圍觀的村民哄笑出聲,紛紛叫好起哄。
玉晴雪提着劍當場石化。
看他們親昵的樣子,這是什麽鬼情況?
她又回頭掃了一眼村民,看他們樂呵呵的樣子,明顯的見怪不怪還拱火。
村民被她冷冷的眼神一掃,馬上收了笑臉往後退,猶如見到洪水猛獸。
“噫~不好,妖女看過來了!”
“沒事,别慌,景夫人在呢。”
舒映桐啧了一聲,眯起眼睛看着那些準備越退越遠的村民。
“她是能飛天遁地還是能立刻變出三頭六臂?看一眼就會讓你們當場暴斃?如果真有那麽厲害大酈何愁不滅周邊各國?”
她嫌棄地沖他們揮揮手,“閑事少管,該做什麽做什麽去,晚上吃肉!”
一聽到吃肉,村民頓時覺得自己的膽子極速膨脹。
“有道理啊,走走走,幹活去。”
“其實,真要論起來,那姑娘還挺好看.”
“别看了别看了,我也該去收篾絲了,景夫人說咱們的竹涼席能賣去京城呢!”
“太陽快落山了,大曬場的草藥該收了,走吧走吧。”
村民一哄而散,玉晴雪看着他們精神氣十足,衣衫破舊卻沒有頹廢潦倒,着實有些震驚。
消息稱西南瘟疫已經快兩個月了,一路走來,她發現這次的瘟疫和記憶中的瘟疫大不相同。
沒有餓殍遍野,沒有屍堆成山。
各處戒嚴,卻不見闖關的百姓。
他們就像被關在牢房裏,卻樂呵呵地正常生活着。
田裏、山裏、河裏,都有百姓勞作的身影。
井然有序,一點也不像鬧瘟疫的樣子。
進了村來,看到那些滿臉膿瘡留下疤痕的人、空無一人的房屋,才能依稀看出這裏曾經被瘟疫折磨過。
玉晴雪沐浴在燥熱的夕陽餘晖中,心中五味雜陳。
她天生和其他人長得不一樣,一如村民剛見她時那樣,害怕她,唾罵她。
可是景夫人連諷帶罵的幾句話卻是實實在在把她往普通人裏按,有的村民走的時候甚至小聲地說她長得好看
“你準備站在那等雷嗎?馬糞給我清理了,影響村裏環境衛生。”
舒映桐略帶嫌棄淡淡的一句話把她的感動掃得幹幹淨淨。
她轉頭看了一眼,周圍打了大量竹架,各種竹編器具上晾曬着各種新鮮或是成品藥材。
地上那幾堆馬糞确實在幹淨的地上顯得很過分
直到她把兩匹馬牽到房子旁邊的新竹棚拴好,拿起掃把和鐵鍬把馬糞清理完了才反應過來。
她爲什麽要這麽聽話
她好歹也是煙雨樓大師姐,鏟馬糞這種事輪得到她來做?
她是來做雜活的嗎?
她是來看阿七那個闖禍精身體到底怎麽樣了的啊!
剛進堂屋便是一片混亂景象,玉玲珑圍着桌子繞着跑,一邊跑一邊嗷嗷叫。
“嗷!娘!我都九歲了!在江湖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在同輩面前被打屁股,我不要臉面的嗎!”
玉斷魂怒容滿面追在後面厲聲呵斥,不時伸手抓,卻讓她滑溜地掙脫了抓了個空。
“打你就打你,還要挑地方再選個黃道吉日?長本事了啊,混迹青樓也就罷了,連賭坊都敢去?還輸了精光?你丢臉的時候沒想過老娘的臉該往哪擱嗎!”
溫晏欽撐着額頭滿臉郁色,聽見玉斷魂吼出來的話,擡起頭震驚無比地看着她。
“什麽?混迹青樓也就罷了?罷了?膽大包天去賭坊不教訓,生氣竟是因爲她賭輸了?”
玉玲珑跑得氣喘籲籲,本還想說看在親生的份上躲在他後面,好歹維護一二。
一聽這話,意思是恨不得把她吊起來打?
隻能喘着粗氣邊跑邊抱怨,“我是親生的嗎?啊?你這說的是人話呐?”
越說越悲催,一把撲到景韫言腿上,“景哥哥,我跑不動了,你就别做壁上觀了啊别笑了啊勸勸我娘我真的會被打死的”
話音剛落,衣領就被拎住了,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被摁在一雙腿上,屁股上挨了奪命連環掌。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都得挨揍!”
玉玲珑被打得鬼哭狼嚎,玉晴雪倚着門框抱着劍滿臉欣慰地看着。
師父真要抓她,哪需要繞着一圈一圈跑,斷鸢一甩,捆個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是看想看看阿七的心疾康複到什麽程度罷了。
現在看來,比預想中的還要活蹦亂跳,小臉蛋紅撲撲,哭得中氣十足,很好。
景韫言從始至終隻管喝茶,唇上挂着氣定神閑的淺笑。
溫晏欽原本不想管她們娘倆的事,玉玲珑的哭嚎聲落在耳朵裏凄慘得很,漂亮的眼睛望着他,大顆大顆眼淚往下掉。
“哎啧.你.你别再打她了不過是九歲幼童,哪經得起你這種打法.”溫晏欽抿抿嘴,“即便有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便是”
“閉嘴!”玉斷魂不耐煩地剜了他一眼,“我教我的女兒,用你指手畫腳?”
嘴上鋒利,手上也沒閑着,打得更用力了,“你爲了這厮三番五次跑出去,現在如願了嗎!就問你現在後不後悔!”
“嗷~屁股開花了哇.嗷嗷嗷~爹快救我啊~不然明年今日你得給我過忌日了哇~”
“誰準許你喊他了!你今天必須瘸一條腿!”
“夠了!”溫晏欽猛地一拍桌子,一個箭步沖到玉斷魂面前擒住她的手腕,眼中盛滿怒火,“藍舍缡,你欺瞞我十年,先把這筆賬好好清算了再說!”
“對對對!算賬,趕緊算賬!疼死我了…”玉玲珑哭唧唧地捂着屁股,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景韫言含笑的眼尾一揚,終于放下茶盞,伸手把玉玲珑拎起來拉到身邊,“唔…後院左邊第三間,空着。”
“誰他娘的欠你什麽賬了!”玉斷魂擡眸,視線從溫晏欽抿成一條線的薄唇往上移,落入一雙含怒黑眸裏。
腦海中忽然閃過這雙眼眸濃情蜜意時那種勾人的含情脈脈。
心口竄起一股燥熱之意,手腳生出無力感。
正當她疑惑地時候,溫晏欽根本沒給她思考的時間,擒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起來往後院大步走去。
“你先放開我!”玉斷魂回過頭氣得手指哆嗦指着玉玲珑,“你這死丫頭膽肥了啊,你死定了,明年今日必是你的忌日!”
溫晏欽眉眼一沉,毫不猶豫扯着她往前走,“冥頑不化!對親生女兒如此惡毒,溫某今日必須跟你論個是非曲直!”
感謝whalewendy月票!今天加更!兩章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