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來得太快,安行舟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章長榮倒地上抽搐幾下便沒了動靜,死時還睜着一雙眼睛望着府城那邊的方向。
血腥味彌漫,淌在泥地上的血慢慢流到安行舟官靴邊。
他後退了兩步,手上還保持着掏袖袋的姿勢,手指摩挲了一下,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垂下手臂。
兩個人都不在了,拿出來再無任何意義,章長榮也未必想看。
是幾張小箋,和一個被拆開的平安符。
前天夜裏着實無心睡眠,諸事想不通透,提了燈又去了一趟章家小院。
被衙差粗暴翻尋線索過後的房屋很亂,呈上來的冊子都寫着章長榮幼時過得不如意,他深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無論怎麽想也沒想明白爲什麽偏偏是這個當口。
就在要走之際,挂在檐下的竹風鈴無風自響,啪嗒一聲掉在他腳邊。
從竹管裏摔出一截卷成筒狀的紙來,風鈴正中心還挂着一個梅花型繡得簡單的平安符。
六支竹管,每一支都有一張小箋,有的因爲時日久,許是被雨淋過,字迹有些模糊難辨。
即便是從勉強辨出的寥寥幾字也能看出寫的是女兒家心思。
有一張落款日期是三年前,上面寫着:債也好,情也罷,我來還,我來護。
落款日期爲去年的字迹清晰很多:我願意等,多久都沒有關系。
最清晰的一張大概是前不久的,每一張的年份不同,月份和日子卻是一樣。
這一張小箋很新很幹淨,字迹卻被暈開了墨迹,上面隻有四個字。
如你所願。
被拆開的平安符,家中賢妻在他趕考時也曾送他一個類似的,裏面的東西也差不多。
一截用紅繩細細捆着的頭發。
那是他們成親時從各自發上剪下來的一截,合在一起,結發爲夫妻。
章長榮的案子在垣縣掀起軒然大波,章娘子的哥哥一夜之間得了癔症,無論誰靠近都喊着:“冤有頭債有主,殺手不是我雇的,不是我”
縣學裏有和他同村的秀才忽然想起被塵封多年已經被人遺忘的一件事。
章長榮的母親比兄弟出色,所以到了适婚年紀家裏不舍得把她外嫁,招了女婿上門,章老太爺有意把家裏的田莊都交予她打理。
夫妻倆不說有多恩愛,也算相敬如賓。那年年關,夫妻倆出去收賬,回來的路上遇上盜匪殺人奪财。
倒也沒多少銀子,聽說不過是十來兩而已,章家翻十倍買命都可以,不知怎的就是被取了性命。
不過一日,各種流言在十二食的食客中愈演愈烈。
有評善惡到頭終有報的。
有評章家三歲稚子無辜的。
有評章娘子遲來深情比草賤的。
所有的在最後都化爲一聲歎息,死者爲大。
章家之事還有餘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十二食還未開鋪門,來買早點的人自覺排好了隊。一個挎着食盒的仆婦快步走向隊伍,見着好幾個熟面孔,還沒走近便打開了話匣子。
“哎~我來之前看見捕快班又出動了!章家不是死的死瘋的瘋麽,怎麽還有後手嗎?”
“我也見着了,好像奔着東邊去的,該不是那邊誰家又出事了吧?”
“咦,那不是劉家的阿棋麽!嘿~阿棋,你今天怎麽來得遲了許多啊?”
好些下人每天清晨都來排隊,排着排着就熟稔起來。
不少人一見拎着食盒昂首挺胸滿臉得意的娃娃臉小厮從對面巷子走出來,紛紛搖手招他過來。
之前倒也沒今天熱情,主要是東邊沒多少住戶,有的也是幾個大宅,劉家就是其中之一。
“做什麽呀?”阿棋像隻威武大公雞劃拉着步子走過來,輕蔑地掃了一眼隊伍,“有事要問的時候阿棋長阿棋短,前兩天還都管我叫劉家那誰呢~”
“阿棋哥哥,你來排我這裏呀,我這個位置讓給你。”粉桃臉小丫鬟笑眯眯地沖他招手,眉眼彎彎甚是乖甜。
“咳”阿棋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抿了抿翹起來的嘴角,“那哎算了,我還是排後邊去吧。”
又不是什麽前排,離最末也沒隔幾個位置,都差不多。
嗯,不過
阿棋哥哥什麽的,可以多喊兩聲。
“阿棋,捕快班是不是往你們那邊去了,該不是你們劉家又犯了事吧?”一灰衣高個小厮轉身探出頭去笑嘻嘻地打趣。
明知道不可能,就是願意逗逗樂子。
要真是劉家出了事,家裏下人哪還有心思跑出來嘚瑟,全得像鹌鹑一樣在宅子裏抖得跟篩糠一樣。
阿棋皺起鼻子沖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斜着眼睛白了他一眼,“像你這樣的烏鴉嘴,在我們劉宅是要抓去扔竈膛裏當柴火燒的知道嗎,叫你嘴賤!”
“哎喲,好怕,你們劉宅平時不燒柴都燒人的嗎?怪不得大夥都說你們劉家典當行吃人呢,原來竟是真的?”灰衣小厮嘴裏說怕,臉上卻挂着促狹的笑容。
“胡說!我們劉家典當行做的是正經行當,要是沒有我們,那些遇上急事無處籌錢的該多絕望啊,你們說對吧。”
阿棋虎着臉據理力争,作爲劉家下人,在外也是要維護主家臉面的。
“場面話就别說了吧,說得好像你們做了多大善事一樣,不是人家去縣衙告你們的時候啦?話說,捕快去誰家了,你消息這麽靈,肯定知道的吧?”
做下人的都是看主子臉色吃飯,不僅得嘴皮子溜還得腦子靈光。
當面揭人家短,也沒什麽仇怨,嘴上痛快了就得找個台階給人家下。
“嘁,我爲什麽要告訴你。”阿棋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歪着頭朝粉桃臉小丫鬟咧嘴一笑,“小環妹妹,你問我,我就告訴你喲~”
“真的?那,阿棋哥哥你快說,我好想知道呀!”她很配合地露出崇拜的眼神。
阿棋頓時覺得自己的小身闆又偉岸了起來,裝模作樣地松了松肩膀,睨了一眼求知欲寫在臉上的衆人。
“吳家要倒大黴了!捕快班把他們二房全拘了,跟糖葫蘆串一樣捆了手拉去縣衙呢!我就說他們家半夜背着人肯定沒幹什麽好勾當,嘿,讓我說着了!”
感謝笑紅塵。打賞!
感謝這愛、狠羨月票!
4月份了啊,咳那個
阿言這可憐的娃上個月都在片場候場混盒飯,唯一一次出境居然還是隻有幾行字的客串,活在别人的台詞和旁白裏,屬實慘兮兮。
我答應你們,這個月的全勤,咱一定帶上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