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堂很靜,紛紛停筷停杯停嘴望着那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老者。
剛才是聽見他管姑娘叫兒媳婦吧?
是吧是吧?
對于姑娘,都不知道底細,隻知道是朱萸帶回來救他們于水火的恩人。
要是這老者不提,秀吉村的人都快忘了初見時姑娘身上也是穿着紅色嫁衣的。
目光在老者和舒映桐臉上來來回回,一個老神在在,一個鎮定自若。
看不出什麽所以然,不約而同把目光移到珍娘臉上。
她是跟姑娘一起的,她總歸是知情人吧?
珍娘啪的一聲放下筷子,一貫和顔悅色的臉上泛着薄怒,手掌交握置于小腹,半轉身子正對老者。
“你這老人家莫要說胡話,我們姑娘從來沒有許過人家!”言語間有不容置疑的肯定。
她對景公子說不上特别滿意,但也不能讓别人憑空占口舌便宜。
“哎呀~這不是正好麽?我就是來提親的呀!”老者眨巴眨巴眼睛,沖舒映桐飛了一個眼。
舒映桐冷冷的看着他,不知道爲什麽,總感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跟某個不要臉的人明明長得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卻如出一轍的
賤兮兮。
“提親?!”
一石激起千層浪,場面頓時活絡了起來。每個人眼裏的閃着興奮的光芒,一道道審視的目光全投在老者身上。
發須皆白,亂七八糟。身上的立領廣袖袍子勉強能看出來是雲白色,金線滾邊。但是這髒兮兮的,半身塵土半身泥的,着實讓人尊敬不起來。
“不行不行,這老爹年紀這麽大, 兒郎豈不得過三十?”
“我看也懸, 莫不是娶續弦?我們姑娘十七八歲啵啵脆的年紀,看不上看不上。”
“嘿~老丈,你還是回家去吧。這親事甭提了,我們還是比較看好景公子。”
景晁臉上瞬間迸發光彩, 連忙放下碗, 笑眯眯地轉頭詢問:“你說的可是景韫言?”
“咦?正是正是。”
聽到這個回答,景晁連忙端正了身子, 煞有其事擡手順了順亂糟糟的頭發, 理好衣襟,拉開大大的笑容。
“他是我兒!”
“嗐~”衆人不在意地揮揮手, “那沒事了。”該吃飯吃飯, 該喝酒喝酒。
姑娘對景公子那不冷不熱的态度,沒啥好期待的,老爹來了也不管用。
“哎呀?你們不該多問我兩句麽?家中有幾畝地、幾頭牛、聘禮幾何?”
景晁抽抽嘴角, 扯着尴尬不失禮貌的微笑轉頭看剛才還義正言辭的珍娘。
人家壓根就不理他,隻管埋頭吃飯。
“兒媳婦?”疑惑不解的眼神又轉到舒映桐臉上。
“閉嘴,吃完飯滾蛋。”
舒映桐面如寒霜夾了一筷子醬肚絲放在朱萸碗裏,叮叮兩聲敲敲她的碗,示意她不要搭理這個神經病。
“哼!”朱萸氣呼呼的瞪了景晁一眼,大口吃飯。
剛才不知道什麽鬼, 被拍肩膀的時候似乎有什麽紮了她一下, 然後全身都動不了,這個氣啊。
再被拍肩胛骨的時候又是一下針紮的微疼, 這才感覺手腳能活動了。
要不是姑娘給她使眼色讓她别動,真想把碗扣他腦袋上!
看他把筷子伸到她做的蒜苗炒臘牛肉上,惱恨地伸出筷子一别, “這菜我做的,你不配吃!”
“呃”筷子又轉到幹鹿茸菌炒臘肉上。
啪的一聲, 臘肉也被打落, “也是我做的!”
“這個?”筷子試探性的伸到醪糟釀臘魚塊。
“放下!”朱萸怒目而視。
景晁苦着臉扒了兩口幹飯, 心道這下完了, 一不小心得罪了這小廚娘,這飯還怎麽蹭.
這些個菜, 看起來就很好吃啊
“你去隔壁桌吃。”舒映桐淡淡出聲。
“好呀!”景晁臉上一喜,立刻端着碗起身,随意踢了一下凳子腿。
隻見那張凳子擦着地面飛到隔壁桌,哐當一聲響, 硬是把虎子和魏大福連人帶凳往兩邊穩穩震開。
他的凳子不偏不倚, 正好占了一個座位。
這一手露得不動聲色, 卻讓人心驚。在坐的有一個算一個,要說打起來怕是沒人打得過他吧.
“老爺子好功夫!”聶開誠放下碗筷拱手, 滿臉欽佩。
“哎~一般一般吧。”
景晁渾不在意地揮揮筷子,咂咂嘴, 一雙清明銳利的眼睛隻管盯着桌上的菜式。
頭一道下筷的就是朱萸不讓他吃的蒜苗炒臘牛肉,報複性地叉了一大筷放在碗裏,夾了兩塊送進嘴裏。
“嗚嗚嗚~這是什麽神仙味道~太好吃了~”
舒映桐眼角抽搐地瞥了一眼,這一邊熱淚盈眶嗚嗚哭, 一邊大口吃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要不要這麽丢人?
“老爺子…你這…看起來也不窮, 怎麽…”聶開誠斟酌着開口, 心裏那點敬佩一點一點崩塌。
景晁很自然的摟過旁邊的酒壇子, 抱着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咂咂嘴, 眼睛一亮,又灌了兩大口。
放下酒壇子掃了一眼對面人瞪大眼睛期期艾艾的模樣。
眉眼一垮,擡袖抹了一把心酸淚,凄凄慘慘開口,“從繁陵城到這裏太慘了.一路上全是窮得連塊肉都找不出一條的人家。有錢也買不到酒喝.”
說着解下腰間的葫蘆放在桌上,抱着酒壇子一點也沒撒的往裏灌酒。
“唉哎?你别全倒了哇,我們也好不容易喝頓酒呐!”
虎子爹拉開凳子一個箭步沖過去搶走酒壇子,晃了晃,翻過來甩了甩。
好家夥,一滴也沒了!
“攏共三壇子酒,你一個人占了一壇!”
來了這麽久,好不容易喝一回, 這麽多人一人一碗也就輪了一圈。
這下想多喝一口都沒了!
誰還管他厲不厲害,紛紛怒目圓睜, 大有不共戴天的架勢。
“咳那個吃飯,吃飯.”景晁默默把酒葫蘆背在身後, 也不敢擡頭看, 一頓埋頭苦吃。
“酒!還我們酒!不然這飯别吃了!”
一衆漢子紛紛拍桌子,氣炸了,大不了跟他拼了。
景晁癟癟嘴,這是惹衆怒了啊,隻好心疼的把酒葫蘆放在桌上。
虎子爹一把搶過,拔開塞子,給在坐的人碗裏挨個倒了一個碗底。
“少倒一點,哎呀,要沒了要沒了,給我留一口啊倒是~”
景晁伸長了脖子,心疼地盯着虎子爹的動作碎碎念。
“給你!”酒葫蘆砰的一聲放在他面前。
景晁連忙抓起來往嘴裏倒,哭喪着臉看着他,“真就給我留了一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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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麽麽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