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河道比幹活時還要熱鬧。
大部分人放下手裏的活,紛紛圍在舒映桐旁邊,忐忑地等着她回答。
環視一圈民夫們激動的神色,舒映桐思索了一會擡起頭,“等我同村裏議過再答複你們。”
幾十個人很好管理。
幾百人卻不一樣了。
來自不同地方,心思經曆各有不同,和秀吉村民不一樣。
他們現在所圖不過是眼前溫飽,多數人隻想管着自家的大事小事,有地種有人管事,這對他們來說最好不過。
時間一長,各種雜事就多了。
當初官府批出這塊地,任何人都可以在這裏安家開荒。
現在安行舟已經當着所有人的面托給她全權管理,所以他們想落戶安家必須征得同意。
得到了初步回複的民夫各自散開做活,舒映桐卷起圖紙徑直往村裏走。
日落西山。
大夥習慣吃大鍋飯,後來有了糧食也沒有拆夥。
幾十個人圍着幾張長條桌拼成的聚餐桌,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聽說要全員議事,躺在床上動不了的景韫言強烈要求虎子叫人用椅子把他擡到大曬場。
舒映桐一臉無語地看了一眼正被人喂飯的景韫言,“你來做什的。”
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覺悟,瞎摻合什麽。
還沒等他反駁,已經有不少人站出來幫他說話了。
魏大福笑呵呵地看着舒映桐,“姑娘,你這就不對了。人家景公子跟着咱們一起逃荒,又給咱們采藥醫病,是自己人呀!”
說着朝偷偷豎起大拇指的景韫言回了個眼色,接着又開口。
“再說了,這清清白白的黃花少年郎在你房裏待了一夜,清譽已經沒有喽…”說完小聲嘟囔,“我還聽見他叫你要負責來着…”
“咳…”景韫言默默收起大拇指,咬牙切齒,“黃花少年郎是個什麽奇奇怪怪的說法…”
朱萸唏哩呼噜喝完碗裏的粥,放下碗一抹嘴,背着手笑嘿嘿地圍着景韫言轉了一圈,啧啧出聲。
“啧啧啧,太慘了。動不了了,虎落平陽了吧…”
“你确定是在笑我?”
“你是猴子請來的?”
景韫言和舒映桐同時出聲。
虎落平陽被犬欺,罵誰呢…
坐在一邊的胡楊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朱萸,過來坐。”
“哦。”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麽問題的朱萸乖乖的搬了凳子坐過去。
“你這豬頭!”一旁的胡椒恨鐵不成鋼地瞪着她。
“好了,都吃完了。有件事讓大家都參詳參詳。”舒映桐擡手示意安靜,“想必今天河道那邊的事大家都聽說了。開門見山吧,說說你們的想法。”
舒映桐議事向來主張各舒已見,況且她有意把工作分給各個小隊長。
一開始是她帶頭反黃地主,村民把她頂出來做領頭羊,這并不是她的本意。
虎子爹一起身,準備發言的其他人按下了心思,等他先開口。
“姑娘,我覺得可行。咱們村子村民太少了,那些地靠咱們也開不完。”
舒映桐點頭示意他坐下,“下一個。”
“姑娘,那我說說我的看法。”姚氏起身溫和笑笑。
“我跟那邊婦人孩子接觸得最多。大多都是老實本分的人,那些人也肯下功夫幹活。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隻要不做什麽傷害别人的事就行。”
“嗯。魏叔你說。”等姚氏坐下,舒映桐直接點名。
“要我說呀?那我就說喽~”魏大福滿面笑容。
“我是同意的哈。咱們村裏年輕小夥子這麽多,姑娘才幾個呀,婚事發愁喲…北營那邊好姑娘多着呢…”
“魏叔,那邊小夥子比姑娘還多,你咋不說?”
“哎呀,萸丫頭這是看上北營的小夥子了?”魏大福笑眯眯地看着她,“那可不行的嘞,怕是有人要踢翻醋壇子了喲~”
“啥?咱們村廚房哪有醋壇子,你怕不是記岔了吧?”
“沒有。”舒映桐幫她下了結論,“朱萸坐下。聶開誠。”
“我?”聶開誠有些意外地站起身。
他來這裏的時間不長,多數時候都是聽虎子爹安排巡夜,也沒做什麽小隊長。
“既然姑娘問了我,那我就大膽猜猜姑娘的想法。姑娘既然提出興修水利,修橋鋪路,必定是要做一番大事業讓咱們村安居樂業,是吧?”
舒映桐挑眉,“繼續說。”
“光靠咱們幾十個人,怕是不夠的。既然那些饑民親手參與了這些,讓他們加入進來,他們也會愛惜自己下過的力氣。”
一旁默不作聲的景韫言側目,這倒是個有見識的。
一番話把村民的想法提升了一個層次,紛紛交頭接耳。
他們隻以爲姑娘做這些是爲了讓他們更好的種莊稼和出行。
從沒想過還有更深層次的意思。
有了這個支點,村民們後面的發言圍繞這個支點紛紛提出意見。
“景韫言。”
被點名的景韫言松了一口氣,還算給點面子,沒叫廢物。
“我都聽你的呀。”一臉乖巧甜笑。
她心裏早有定論,問村民不過是尊重他們,想看有沒有持反對意見的而已。
他說與不說,都沒什麽分别。
且看她把村子壯大了,用什麽通天本事讓這些平民富起來,好讓文淵那個窮鬼效仿推行。
政績,才是一個皇子說服百姓最有力的資本。
“嚯~景公子真是漢子們的行事标杆。要是我家死鬼能這麽乖巧聽話,我做夢都要笑醒。”一個婦人羨慕地看着舒映桐。
“過獎過獎~”景韫言受用無比。
“你說什麽!那我男子漢大丈夫的臉面往哪擱!”她旁邊的漢子不樂意了,“這種娘們兮兮的做派我學不來!”
舒映桐黑着臉瞪了一眼景韫言,“今天議事就到這裏,散了吧。”
有了議事結果的舒映桐點起油燈坐在桌前制定詳細的管理方案。
無規矩不成方圓,幾百人不能再采用幾十人的管理方式。
隻有強硬的規章制度才能約束人。
夜色漸深。
景韫言趴在床上等得都快睡着了,也沒敢打擾她的思路。
見她擱下毛筆洗手才出聲詢問。
“我是不是該換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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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