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瀾緊緊攥住那簪子,眼淚不受控制的洶湧而出,隻覺得心中忽然有什麽在這一瞬間崩塌!萬千情緒,瘋狂湧動!
大顆大顆的,滾燙的熱淚,砸落下來,眼前的視線很快變得模糊。
她連忙伸出手将眼淚擦去,雙眼緊緊盯着那一把簪子,仿佛在看着此生最明亮熱切的希望,卻發現眼淚越擦越多,到最後,已經無法控制。
她想要叫喊,想要尖叫,胸口之中,像是被什麽堵住,生生的疼。
那是和兩年前的那一刻剜心的疼痛不一樣的,她卻是同樣無力阻擋,隻能任由那無言的浪潮,将自己吞噬。
她一隻手握緊簪子,分明是輕盈至極的,她的手卻是猶如承受千鈞之重一般顫抖,而另一隻手則是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心髒,而後收緊。
她感覺自己已經無法呼吸,隻能手握成拳,狠狠的砸落在自己的心髒之上。
沉悶的聲音在安靜的竹樓之中,顯得格外清晰。
這一下,像是忽然打通了什麽,讓慕清瀾胸口一松,随即終于得以呼吸。
她吐出這一口郁結在心中兩年之久的氣,像是長久蹒跚在黑暗之中,終于看到一線光亮,又像是沉溺在水中已經快要窒息,終于掙紮出了水面。
即便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她也無法告訴任何人,兩年前在中元秘境的時候,那一刻她曾經多麽絕望,在那之後的每一天,又是多麽的自責愧疚。
她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念,瘋狂的向前跑,一刻也不曾停歇。
那是因爲她知道隻有這樣,她才能将自己從那種情緒之中脫離出來。
兩年來的日日夜夜,她不敢想,不敢念!
不知多少次午夜夢回的時候,她毫無征兆的醒來,看着暗沉的夜,孤寂獨坐到天明,心中像是被掏空了一塊,有冰冷的風,不斷的朝着裏面灌。
那感覺冰冷刺骨,她實在是,太冷。
她本以爲那将會是一輩子的夢靥,沒想到…沒想到!
慕清瀾從不信命,也從不信天,但是如果這是上天垂憐,她隻有感激!
慕清瀾緩緩垂下頭,雙手捂住了臉,淚水依然從指縫中流出。
雪幽此時也已經猜到了什麽,見慕清瀾如此,終于忍不住輕聲道:
“丫頭,哭吧。”
到底是有多在意,才連放聲哭泣,都不敢。
或許也不是不敢,是已經太習慣于用笑僞裝自己,已然忘記了要怎樣哭。
長久。
慕清瀾的嗓子裏,終于發出一聲壓抑而嘶啞的嗚咽:
“…哥哥…”
哥哥!
哥哥!
她曾經以爲,此生再無法見到那個人,再無法喊出這一聲!
他還活着!
一切如在夢中,她緊緊攥着手中的簪子,尖銳的尾端甚至刺痛了掌心,可也隻有這樣,才能讓她确認這些不是她的夢。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但是希望實在是太過渺茫,與其一次次的幻滅,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過期待。
所以當這些突然而至的時候,她幾乎無力掙紮,隻能任由無數的情緒,将自己淹沒。
但,卻如此的心甘情願!
慕清瀾便這樣,哭哭笑笑,一會兒捂着臉無聲的流淚,一會兒盯着那簪子癡癡的笑,整個人竟是如同瘋癫了一般。
雪幽心疼不已,但卻又覺得,她似乎從未笑的這樣天真甜美。
她的哭是真的,可她的笑,也是真的。
如此過了好一會兒,慕清瀾才忽然想起了什麽,陡然起身。
因爲動作太極,甚至撞翻了面前的小桌子,還有那上面的黑色玉盒。
她也顧不得其他,将黑色玉盒撿起來,便是快步的朝着外面飛奔。
要快一點!
要更快一點!
西疆域!霍尊霆!
他一定知道些什麽,或者說,他一定和哥哥有聯系!
隻要找到他,便能找到哥哥!
這一霎,之前在西疆域之中發生的事情,全部都串了起來!
爲什麽霍尊霆一見面便說她和他一個朋友長得很像。
爲什麽霍尊霆二話沒說便是直接認她當了三弟。
爲什麽分明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他對她竟是這樣上心…
一開始她隻是心中有些疑慮,但是從未想過,竟是這樣的驚喜!
慕清瀾很快便是出了竹樓,朝着第五峰的出口而去。
雪幽心中其實是有些擔心的:“丫頭,難道你現在要回西疆域?”
慕清瀾堅定道:“哥哥在那裏。”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哥哥現在在西疆域一切順利的話,爲什麽沒有直接回來找你?”
慕清瀾動作一頓。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恨不得立刻就飛到西疆域,甚至直接到霍尊霆的面前,問出你哥哥的下落。但…他既然将這神靈珠專程給你送回來了,你就沒有多想想嗎?”
慕清瀾眉心緩緩皺起。
雪幽說的不無道理。
霍尊霆既然敢将東西這樣光明正大的送過來,就肯定能想到慕清瀾能猜到這簪子的寓意,從而推測出她哥哥尚且活着的消息。
那麽,哥哥爲何沒有回來呢?
慕清瀾幾乎可以肯定霍尊霆和哥哥之間一定有什麽關系,甚至極有可能就是他所說的那個“二哥”,他們之間必定不是敵對的,否則霍尊霆決不可能送出神靈珠這樣的大禮。
哦,不,應該說,這東西是哥哥送的。
但就此也可以推論出,霍尊霆是故意将消息傳給她的,甚至這本來就是哥哥的意思。
可是他沒有回來見她。
慕清瀾心頭的那一絲沖動,逐漸消退。
“那…你覺得他…哥哥到底想做什麽?”
慕清瀾百思不得其解。她堅信如果可以,哥哥肯定是會第一時間回來看她的,他怎麽舍得她孤孤單單這麽久?怎麽舍得讓她一個人來面對他離開之後的一切?
還有…爹爹娘親的事情,他知道嗎?
慕清瀾的心緒亂成一團。
雪幽沉吟片刻,道:“可以肯定的是,這東西肯定是你哥哥的,并且經由霍尊霆的手,送到了你的手上。至于霍尊霆是否知道這裏面是神靈珠,暫且不論。但你哥哥既然沒有直接回來,那麽很有可能,是現在還回不來。”
這樣重要的日子,世家大族之中的女子,都是要行及笄禮的。而在及笄禮上,女子的家人都是要在場的。
而現在,哥哥卻隻是送回來了一根及笄用的簪子,人卻沒回來,不得不讓人心生懷疑。
可越是如此,慕清瀾心中反而越是擔心。
自從在中元秘境之中,看着哥哥墜入深淵,到現在已經足足兩年的時間,這兩年,哥哥到底是怎麽過的,他鬥經曆了什麽,爲何又和西疆域霍尊霆扯上了關系,甚至他爲何能拿得出神靈珠這樣的珍寶…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迷霧一般籠罩在慕清瀾的心頭。
她想要現在就見到哥哥,想要知道他到底怎樣了!
“丫頭,你别着急,這神靈珠,起碼能說明你哥哥現在還活着,而且應該是有了什麽天大的機緣。畢竟在中元秘境那樣的地方…也的确是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他将這東西送來,一方面是慶賀你的及笄之禮,一方面,應該也是想要跟你說他現在尚且安好。但無論如何,現在的确不是去西疆域的最佳時機。”
慕清瀾咬咬牙。
雪幽說的她自然都懂,可是,那是哥哥啊!
“我…我隻要去找到霍尊霆,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問問我哥哥到底在哪裏,過的怎麽樣,就夠了!真的!隻要知道哥哥真的安好,即便是現在不見,也沒什麽!”
她隻是,想要求一個安心,這樣也不行嗎?
慕清瀾一邊說着,一邊繼續朝着外面而去。
雪幽長歎一聲。
“你現在去了,問了,又能如何呢?如果你哥哥情況真的很好,那麽爲何不直接來見你?如果他的确有麻煩,那你現在去了,依照你的實力,又能做什麽?”
慕清瀾拳頭緩緩握緊。
“你哥哥既然能送得出神靈珠,便說明他遇到的麻煩,肯定不小啊,那邊有霍尊霆,你其實不用太過擔心,等實力提升了之後,再去不遲啊。”
雪幽難得這樣語重心長,證明這個事情在他眼中,或許比想象中的更加危險和麻煩。
慕清瀾深吸口氣,旋即搖了搖頭。
“我一定要去。”
是,她現在去了是做不了什麽,但是知道了哥哥的消息之後,她無法再安心的留在這裏。
她要親自去見霍尊霆,親耳聽到他說哥哥還活着,如此才能安心。
即便是哥哥有危險,她現在的力量做不了什麽,但也依然要和他站在一起。
她仰起頭,看着蔚藍色的遼闊天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雪幽,即使我無法爲他做什麽,我也要拼盡全力,哪怕堵上這條命。”
“因爲我和他,從十五年前,便已經是生死與共。”
感覺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要被催死惹…本來在午睡,結果忽然垂死病中驚坐起,麻溜起來碼字了(淚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