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水居如今已經是京城生意最紅火的茶樓了,生意興隆直逼翠華樓。當然,謝安瀾認爲這裏面絕對有他們如今身份改變的原因在。小陸大人家的産業,能跟睿王府的産業一樣麽?雖然靜水居其實并不算是睿王府的産業,而是謝安瀾的私産,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啊。
在廂房裏坐了下來,蘇夢寒悶咳了兩聲方才問道:“兩位,有什麽事兒就說吧。”
穆翎打量着蘇夢寒半晌,方才皺眉問道:“你真的打算弄死柳貴妃?”蘇夢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穆大公子,别跟我說你心軟了啊。我記得柳家那個女人當年可沒有少禍害你。”
穆翎臉色微沉,輕哼了一聲道:“蘇公子想太多了,我隻是有些好奇,你打算怎麽處理你跟柳浮雲之間的恩怨。”
蘇夢寒道:“等我弄死了柳家人,柳浮雲要來報仇的話再說吧。”
穆翎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太子殿下麽?”
蘇夢寒微笑道:“太子有睿王府操心便夠了。”
謝安瀾插嘴道:“我都不知道,蘇公子竟然對我們如此信任?蘇公子,你這幾天做的事情太過…發生了什麽事嗎?”如果是從前的蘇夢寒,本來就重病纏身朝不保夕做出這樣激進的事情還可以理解,但是孫先生說了蘇夢寒的病雖然無法根治,隻要好好保養還是有不少年好活的。
蘇夢寒沉默了片刻,問道:“所以,兩位是來勸我的?”
穆翎道:“我跟無衣可不是商量好一塊兒來的,隻是正好我跟柳家也有仇,你整柳家就是替我報仇,本公子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來過問幾句而已。”謝安瀾輕歎了口氣道:“蘇公子,我答應過你不插手你和柳家的事情。但是這次你做的有些過激了。”
不是說蘇夢寒不該報複柳家,蘇夢寒想對柳家怎麽樣謝安瀾沒興趣知道。隻是蘇夢寒将人斷手斷腳扔到刑部衙門門口,又親自跑到柳家卻威脅柳鹹等人自殺。再加上之前流雲會的事情,以後蘇夢寒隻怕不僅僅是不好在上雍混了,在整個東陵都要混不下去了。
鐵血手段和血腥手段,有時候看起來是一回事,有時候卻是截然不同的。蘇夢寒先是誘導理王妃殺夫,後又利用柳家的子弟逼殺柳鹹等人,加上之前卷走了流雲會所有銀兩的事情。這些手段不是狠辣,而是陰損,素來不爲文人正統所取。這隻會讓蘇夢寒的名聲變得無以複加的差,甚至連累到西西。而且,謝安瀾覺得蘇夢寒用這種方式對柳浮雲來說隻怕比兩家直接對轟還要難以忍受。
蘇夢寒垂眸了良久,方才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麽事情,快刀斬亂麻不是麽?”
謝安瀾道:“你就不替西西想一想?你畢竟是他的舅舅。以後……”
蘇夢寒擡手阻止了她未盡的話,道:“西西既然托付給你們了,以後無論如何我都相信你們不會讓他不好過的。”
謝安瀾定定地望着他,蘇夢寒淡然一笑并不多話。良久,謝安瀾也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蘇夢寒這種人若是誠心想要不願意說,還真沒幾個人又辦法讓他開口。
如今這形勢,表面上雖然看起來平靜無波但是暗地裏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蘇夢寒夜沒有久留,喝了兩杯茶便起告辭了,穆翎和謝安瀾知道她如今事忙,也沒有留他。
等到蘇夢寒離去,謝安瀾方才看着穆翎道:“我還以爲你是來火上澆油的呢,沒想到你竟然還會勸蘇夢寒?”
穆大公子無語的白了她一眼道:“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人。”
謝安瀾連忙陪笑道歉,穆翎輕歎了口氣道:“有仇報仇,有冤報冤誰也說不出什麽來。隻是手段太陰狠了未免讓人覺得這人不可交。你别看你們家那位也是個毫不留情的人物,什麽時候見他做過這種事情?蘇夢寒這是不給柳家留退路,也不給自己留退路啊。”
謝安瀾輕歎了口氣道:“或許是這仇恨壓在了他心裏實在是太久了吧?”不是當事人,誰也無法了解這種近乎毀家滅族的仇恨。
兩人才說了沒兩句,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甯疏推開了房門焦急地道:“少夫人,不好了,沁水郡主和蘇會首打起來了!”聞言,謝安瀾和穆翎面面相觑,穆翎有些不确定地道:“沁水郡主和蘇夢寒打起來了?”
甯疏點點頭道:“應該說,沁水郡主想要偷襲蘇會首,結果……”蘇夢寒的武功如何在場的人都知道,蘇瓊玉想要偷襲他,結果如何不言而喻。連忙站起身來,謝安瀾沉聲道:“去看看!”
穆翎跟在後面連聲道:“你小心一點,他們倆一時半刻應該也打不死。”
就在靜水居前面不遠的地方,蘇夢寒和蘇瓊玉已經将街邊打得一團亂。準确的說應該是蘇瓊玉一個人在打,蘇夢寒隻是在閃避。但是誰都看得出來,蘇夢寒的耐性已經不多了,畢竟蘇會首也不是什麽脾氣好的人。
花費了半天功夫連蘇夢寒的衣角都沒有碰到,蘇瓊玉氣得喘着氣怒道:“蘇夢寒,有種你别隻會躲!”蘇夢寒微微勾唇,含笑看着她道:“沁水郡主當真要我還手麽?”
蘇瓊玉此時哪裏還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她也不會專程來找蘇夢寒打架的,“把浮雲公子交出來!”
蘇夢寒道:“沁水郡主搞錯了吧,要找浮雲公子應該去柳家啊,你怎麽會來跟我要人?”
蘇瓊玉怒道:“敢做不敢當,你敢說浮雲公子不見了的事情與你無關?”
蘇夢寒淡定地道:“我敢啊,确實跟我無關。”蘇瓊玉氣結,好半晌方才狠狠地吐出幾個字,“不要臉!”
蘇夢寒微微眯眼,居高臨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道:“瓊玉郡主當真是對柳公子一往情深,可惜,人家并不領情啊。”蘇瓊玉磨牙,“這跟你有什麽關系!”蘇夢寒聳聳肩道:“确實跟我沒關系,那麽…郡主,告辭。”
蘇瓊玉輕哼一聲,見蘇夢寒要走立刻跟了上去。蘇夢寒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着她。蘇瓊玉揚起下巴看着他道:“你不告訴我沒關系,我跟着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蘇夢寒低眉淺笑,“郡主這樣不怕白費力氣麽?萬一你跟着我的工夫,浮雲公子出了什麽事該如何是好?”
蘇瓊玉道:“你休想騙我,浮雲公子若是出了什麽事,本郡主便殺了你爲他陪葬。”
蘇夢寒低聲淺笑,搖了搖頭轉身揚長而去,顯然是不在乎蘇瓊玉到底要不要跟着他。
蘇瓊玉一咬牙果然跟了上去,隻是才剛邁出一步就被人一把扯了回來。回頭一看竟然是謝安瀾和穆翎,蘇瓊玉沒好氣地道:“你幹嘛?别耽誤本郡主的事兒。”
謝安瀾道:“你還真的打算跟着蘇夢寒啊。就不怕她趁機弄死你?”
蘇瓊玉道:“我才不信他敢弄死本郡主。”
謝安瀾同情的看着她,“你忘了他是怎麽對付柳家人的?”
蘇瓊玉有些暴躁地道:“那怎麽辦?誰讓你不肯告訴我浮雲公子的下落的?”
謝安瀾歎氣道:“都跟你說了浮雲公子不會有危險,他現在若是回來八成就要跟蘇夢寒打起來了,你覺得他們倆誰的勝算大?”蘇瓊玉衡量了一下蘇夢寒的武力值和浮雲公子的武力值之間的差距,一時無語。
謝安瀾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事情已經這樣了,順其自然吧。”
擡頭看向蘇夢寒消失的地方,謝安瀾眉頭深鎖,蘇夢寒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第二天一早,刑部果然再一次收到了一個包裹。這一次不是柳家的哪位公子,而是柳家的女婿。柳鹹的次女,柳家五小姐的夫婿。這位女婿原本就是靠着柳家的權勢上位的,如今也算是柳家的中堅力量。附帶着一起收到的折子上寫着這位柳家五姑爺貪墨銀兩,收受賄賂,買賣官職,逼良爲娼。與他一起的還有他的妻子,柳家五小姐。柳家的女兒除了一個柳貴妃,素來沒什麽能成大器的。柳五小姐也不例外,在外面并沒有什麽名聲。但是對内這位也不是什麽善茬。打死身邊的丫頭,毒殺丈夫的側室,放高利貸,侵占别人的産業等等,生平也是相當的精彩。
柳家五姑爺被砍斷了右手,打斷了一條腿。柳家五小姐被毀了容割掉了舌頭。
看到這血淋淋的禮包,刑部尚書終于怒了。一封折子送到陸離面前,要求嚴查這個對柳家下手的人。
你若是個俠客,抓到了柳家犯罪的證據送到刑部這沒問題,或者你幹脆暗地裏打了或者殺了柳家的人,刑部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這樣把人弄得缺胳膊撒少腿,血淋淋的扔在刑部衙門門口,給京城的百姓制造了多少話題和恐懼。又讓刑部的面子往哪兒放?有一個人在京城裏随便打殺權貴人家的子弟,刑部和承天府卻連個影子都沒有摸到?别人都挑釁上門來了,刑部要還什麽都不知道,以後朝廷幹脆稱五部算了。
陸離仔細看了看折子,淡淡問道:“這些罪名,查證屬實?”
刑部尚書點頭,低聲道:“大體屬實。”
陸離點頭,沉吟了片刻将折子扔到一邊問道:“你認爲幕後之人是誰?”
刑部尚書有些爲難,他當然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但是蘇夢寒如今身份特殊,他不确定陸離是不是打算保他。隻是……“世子,屬下知道柳家人死有餘辜。但是日日這般,鮮血淋漓,實在是會讓京城人心惶惶啊。這畢竟是天子腳下……”
陸離道:“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來辦。刑部若是閑着沒事,就去查一查收到的那些東西和人吧。”
刑部尚書一愣,世子這是要對柳家下手了?但是聽說世子跟柳大人的關系不錯啊。
陸離淡淡瞥了他一眼,刑部尚書回過神來正對上他淡淡地眼眸,心中不由得打了個激靈,連忙恭敬地退了下去。
等到刑部尚書推出去,一個人從後殿走了出來。正是許久不見的東臨先生。
東臨先生皺着眉道:“商家這小子,這次也太沒分寸了。”
陸離沉吟了片刻道:“若有人傷了我最重要的人,我隻怕會比他更沒有分寸。”
東臨先生搖頭道:“若是幾年前事情剛發生的時候還說得過去,如今這個時候,按說蘇夢寒不會如此沖動妄爲才對。哪怕他要柳家滿門死絕,有一百種法子可以辦到。他這是兩敗俱傷之法。世子認爲京城裏那些老家夥不清楚麽?你看着吧,明天一早隻怕彈劾的折子就要堆滿你跟前了。”
陸離道:“東臨先生以爲他是爲何?”
東臨先生搖頭道:“我看他是在故意敗壞自己的名聲,莫不是這商家小子有了厭世之心?”
陸離搖頭,“不會,前幾天我與青悅還與他說過話,他言語神态并無自棄之意。”
東臨先生歎了口氣,道:“柳家的十三,可惜了。”
陸離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先生放心,柳浮雲那裏…我自有打算。”
東臨先生看了看他道:“世子素來有成算,既然你這麽說想必不許老朽操心了。既然如此,還是來談談太子的學業問題吧。”
陸離點頭,“請先生前來,正是爲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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