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并不是往莊子門口跑去,這周圍這麽多人她也不可能沖的出去。她是向着旁邊不遠處的院牆上沖過去的,她想——自殺!
隻是她決心雖然堅定,卻到底是個瘦弱的女子用盡全力也不可能比男子跑得快。在她快要撞上牆的那一刻,被人從身後一把抓住了頭發。奔跑的速度和來自後方的拉扯,讓她忍不住慘叫了一聲,到底沒有直接撞上牆去。在暗中看着着這一幕的謝安瀾也不由得松了口氣。不過很快她就知道,她高興的太早了。隻見那個扯着少女秀發的男子一把将少女拉了回來擡手就是一個耳光甩了過去。那少女站立不穩,直接被甩了出去,跌倒在地上。那男子還想上前,卻被身後的中年女主阻止了。
“好了,别把臉打壞了。”那中年女子道,“這麽漂亮一張臉,打壞了可就不值錢了。”
站在馬車邊上來“收貨”的買家也贊同的點頭道:“說得沒錯,若是臉壞了的我可不要。不過...這姑娘看起來是沒調教好啊,帶回去不會有麻煩吧?”
那中年女子冷笑一聲道:“我看就是皮子癢了,多收拾幾頓就好了。”
說着也不讓旁邊的那些少女在上車了,拍拍手一個男子提着鞭子走了出來。一言不發的朝着那地上的少女就甩了過去,那少女痛的在地上打滾,慘叫聲不疊。周圍的女孩子們也吓得抱成了一團,簌簌發抖。
見狀,那中年女子才有些滿意,挑眉笑道:“都看清楚了,乖乖的待着你們自然有好日子過,若是想要跟她學,不妨試試看自己能挨上幾鞭子?其實呢,要我說你們還折騰什麽?難不成你們以爲,從這兒出去了你們還能回去當你們的大小姐?以前倒是也不是沒有跑出去,或者賣不出去咱們一時心軟放了的。你們知道那些人都是什麽下場麽?都被家裏給沉了池塘了,命好一點的說不定還能弄個病逝什麽的。你們覺得,你們現在回去家裏的人會高興麽?”
人群中,有少女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顯然那中年女子說得也是實話。她們這些人大都出身不錯,許多還是書香門第的。這樣的人家就格外的重視規矩,她們被人抓來這麽多天,還...被迫學了那麽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閨譽名聲早就沒有了,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條。
鞭子抽在人身上的聲音和少女的低低的慘叫聲讓人不寒而栗,看着那少女這副慘狀還有那中年女子說的話,許多原本還想要逃走的少女也歇了心思,甚至連跟那少女一樣的求死之心都消失無蹤了。選擇死亡本來就不是一見容易的事情,自盡亦然。
謝安瀾靠在陰暗處,緊緊地盯着那地上的少女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她不能沖過去,現在沖過去也救不了那女孩子,甚至...如果她失敗的話,還有可能會連累了那少女的性命。幸好,那些人也不是真的想要抽死那個少女。見她聲音漸弱,那中年女子便下令讓人停手,對那買主道:“這個這次看來你是帶不走了,還是下次吧。下次多給你一個。”
那買主也沒有什麽意見,點點頭道:“也好。這種還生着反骨的勢必得好好調教才行啊。”
“放心便是,咱們什麽時候出過錯?”
那買主滿意地點點頭,揮揮手讓人繼續将那些少女趕上車。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個木匣子扔了過去道:“這次的錢。”
站在那女人身邊的中年男子打開木匣子,裏面果然裝着慢慢地一盒子銀票。随手點了點頭道:“正好,不多不少。”隔得太遠,謝安瀾看不太清楚那些銀票的面值,但是隻看那裝的慢慢地一盒子就可以知道絕對不是小數。但是,跟前幾輛車裏的女子最多也不過才十幾個而已。這些人,到底是将這些少女買去做什麽的?收好了銀票,雙方交易就算是完成了。那領頭的買主也不多話,朝着那對中年男女點了點頭就準備告辭了。謝安瀾心念急轉,這個時候她有兩個選擇。跟着這些馬車離開,也可以看看這些人的目的地到底是哪裏。二是繼續留下,查探這個莊子的内幕。這絕對不可能僅僅是一個拐賣少女人販子的據點而已。
沉思了片刻,謝安瀾還是屏住呼吸,趁着那些人要告辭動靜有些大的機會退了出去。
回到莊子外面他們之前隐藏的地方的時候,方信還在那裏等着。看到謝安瀾頓時松了口氣,謝公子進去好一陣子,莊外又突然來了好幾輛馬車也不知道是做什麽,若不是記着謝安瀾的話,方信都要忍不住進去一探究竟了。
“公子。”
謝安瀾沉聲道:“你回去找柳浮雲,讓他想辦法查查這個地方。我現在有事。”
“公子?!”方信一驚,公子這是想要單獨行動?
謝安瀾道:“這個地方古怪,讓柳浮雲想辦法查查。你自己也小心一點,柳浮雲這人可以信,但是不可以全信。發覺不對的話,自己趕緊撤。”說到此處謝安瀾覺得有些郁悶,這個時候才發現,出了陸離她似乎都沒有什麽可信的人。穆翎跟他關系是很好,但是她連真實身份都還沒向他坦白呢。也很難說穆翎到底能不能接受他的兄弟其實是個女人的事實。蘇夢寒跟他們關系也不錯,甚至将自己的外甥都托付給她照顧。但是他們之間除了西西之外,更多的還是合作關系。合作這種事情,隻要有足夠的利益其實随時都可以換一個合作者。
輕歎了口氣,謝安瀾道:“算了,若是出了什麽事,你回承天府給曾大人報個信兒,然後自己保全自己就行了。我先走了,我會留下線索的。”看了一眼外面已經慢慢從莊子裏駛出來的馬車,謝安瀾飛快地遁入了黑暗中。看着再一次消失在黑暗裏的少年,方信深邃的眼眸有些複雜難辨的情緒。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夜幕下安靜的莊子,方信咬了咬牙,沉默的轉身離開。
謝安瀾有些無奈地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她現在的處境着實算不上美好。無論是什麽人躲在馬車底下搖搖晃晃地走了這麽久都不會感覺太好,這本是東陵國的馬車又如此颠簸的情況下,就是坐在馬車裏都不會太好,更不用說是挂在馬車下面了。上面還傳來馬車裏的少女們嘤嘤的哭泣聲,謝安瀾在黑暗中一邊讓自己挂在馬車底下,一邊還要記他們剛才行走的路線,再聽到那些哭聲,也忍不住腦子有些發脹。
馬車搖搖晃晃地走了一個躲時辰,謝安瀾覺得實在有些堅持不下去了隻得趁着夜色從馬車底下滾了出來,閃進了路邊的草叢中。這個身體終究還是無法恢複到前世的程度,挂在馬車上那麽久已經是她的極限了。不過因爲是好幾輛馬車一起走,而且走的也也是小道速度并不快,謝安瀾倒是不用擔心跟不上他們。
跟在馬車後面,一直到天色将亮未亮的時候謝安瀾才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他們竟然回到了古塘縣城!
此時還沒到開城門的時候,但是這些馬車到來的時候城門卻打開了,幾輛馬車悄無聲息的進了城。謝安瀾早有準備,早先一步就回到了馬車底下,自然也順利的被帶進了城裏。馬車從東門進去,拐進了城東一條花街最裏面的一個院子。此時花街也早已經安靜了下來,整條街上都是靜悄悄的,隻有馬車壓過路面的聲音。沿街上那些醉生夢死的人們此時隻怕早已經沉入了夢鄉,自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這幾輛古怪的馬車。更何況,風塵之地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是被拐賣來的,就算知道了隻怕也不會有什麽人注意。
馬車從一個院門走了進去,停在了院子裏。這是一家花樓的後院,謝安瀾無聲的從車上下來,閃進了院子裏的花叢後面的隐蔽處。
一個臉上蓋着厚厚的脂粉,裝扮妖豔的中年女人走了出來。有些挑剔地看着被趕下車來的少女們,輕哼一聲道:“這次的貨色倒是還算不錯。”
那領頭的男子笑道:“這是自然,咱們什麽時候讓人失望過?這些跟媽媽樓子裏的那些賤貨可不一樣。每一個都是出身高貴的千金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都是從小就學的,跟樓子裏那些臨陣磨槍的可不是一流貨色。”
那老鸨點點頭道:“說的不錯,這樣的姿色,這樣的氣質,随便一兩個也足以撐起一個樓子了,更何況是這麽多。讓媽媽我來瞧瞧,嗯...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不錯。上面說要幾個新人,就将她們送過去吧。這五個,略遜一些,卻也是難得的美人兒。前些日子已經有人定下來了,先在這兒放幾天,然後再送過去。剩下麽...還需要媽媽我親自調教一番,才能派上用場。四娘調教人的手段太粗暴了一些,這些美人兒還得用些精細手段才是。”
那領頭男子笑道:“這是自然,論調教人再沒有比媽媽你更厲害的了。”
那老鸨突然一皺眉道:“前兒郭将軍派人來說想要個年紀小一些的丫頭,你們帶回來了麽?”
男子嘿嘿一笑,“自然帶回來了。”伸手從人群裏拉出一個小姑娘,那孩子看上去還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看着甚至比高绫兒還要小一些,長得卻是清秀可人。白皙的小臉還帶着稚氣和恐慌,眼睛裏滿是懼意,看上去楚楚可憐。
那老鸨伸出手勾起那小姑娘的下巴仔細打量着,滿意地點點頭道:不錯,看着比上次那個漂亮多了。想必郭将軍會滿意的。就這個丫頭,另外再點兩個,一起給郭将軍送過去。那邊催的急,天亮了就送。”“是。”
姑娘們被按照那老鸨方才點的,分成了三撥被分别帶走。那個小姑娘獨自一人站在一邊,吓得渾身發抖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年紀還小,并不像那些比她大就是的少女一般知道自己的命運。卻也明白這些人不是好人,自己将要面對的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隐藏在暗處的謝安瀾居高臨下望着院子裏的衆人,心中有些明白了。
這些少女竟然都是從那些家世不錯的人家拐來的千金閨秀。這樣的少女想要拐帶十分麻煩,因爲她們身邊經常都跟着丫頭仆從。但是一旦她們被拐帶了,她們的家人往往不該大張旗鼓的去找,因爲顧忌自家和姑娘的名聲。有些恪守禮教的,幹脆就當自己的女兒死了,根本不會去找。
這些少女相貌生得好,最重要的是她們都是從小學習琴棋書畫各種才藝的。自古一來青樓裏的花魁要麽是家道衰敗的落魄才女,要麽是從小養大精心調教出來的。前者并不多見,後者卻需要花費極大的心力。也真是因此,一個普通的丫頭隻需要十幾兩銀子,一個青樓女子贖身也不過幾百兩,但是一個花魁贖身費卻往往高達幾千甚至數萬兩。但是如果直接拐帶那些被精心教養的大家閨秀,再經過調教,就要簡單得多了。這些人甚至能量産花魁,就算後來這女子的家人找到了她,已經淪落風塵的女兒,這些有頭有臉的人家是絕不會認的。
而且,聽這老鸨的意思,這些少女并不是打算送進青樓的。而是有人提前預定了的,這應該就類似與前世曆史上的揚州瘦馬之類的吧?
郭将軍?這古塘縣的郭将軍還能有誰?忠毅将軍郭威,顯然這位飛羽營的主将,是個喜歡小姑娘的變态!
看着在院子裏手足無措的女孩兒,謝安瀾垂眸思索了片刻心中眼底閃過一絲決斷。
此時城中青城客棧的客房裏,柳浮雲正在徹夜不眠的看着手中的賬冊。他要求要看陸離看過的賬冊的時候,于敏光隻是楞了一下就十分爽快的答應了下來,甚至同意将賬冊送到客棧來讓他過目。一晚上下來,柳浮雲并沒有從賬面上看出什麽太大的破綻,雖然有幾處像是改動過的地方,但是做得也還不錯,挑不出太大的毛病。但是其中卻漏了兩本沒有送來。他讓人去衙門問,于敏光推說隻怕是取賬冊的人不仔細落下了,天色已晚明天一早再送過來。
柳浮雲沒有去猜測于敏光這隻是單純的爲了拖延時間還是爲了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僞造新的賬冊。不過很顯然,這些賬冊确實是有問題的。
“公子,天都快亮了,您是不是休息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推門進來,手中還端着一杯參茶。
柳浮雲擡頭問道:“無衣公子還沒回來?”
中年男子搖頭道:“從昨天跟我們出門以後,無衣公子和方護衛一直都沒有回來過。”
柳浮雲眉頭緊鎖,“難不成是出了什麽事了?”
“公子。”中年男子低聲道。
“怎麽?”
“客棧附近,好像有人在監視我們。”
柳浮雲饒有興緻地挑了挑眉道:“一個小小的縣城,竟然會遇到這種事情?誰給于敏光的膽子,他難道不知道,若是接連兩位朝廷命官在他治下出了事。無論他是不是無辜的,都難辭其咎?”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看來,古塘縣确實藏有驚天的秘密。”
門外傳來一聲輕響,那中年男子敏銳的回身厲聲道:“什麽人?!”
“是我。”方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中年男子快步上前拉開了門。看到方信的模樣也忍不住皺了皺眉。放心還穿着昨天白天的衣服,隻是衣裳淩亂上面還有不知從哪兒沾上的泥土灰塵甚至是草屑。
柳浮雲眼眸一利,沉聲道:“無衣公子去哪兒了?”
方信冷然看了柳浮雲一眼,沉聲道:“公子有事,讓我回來告訴浮雲公子一聲。請浮雲公子想辦法查查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栖霞鎮,紅光村。”方信道。
柳浮雲一怔,劍眉微微凝氣好一會兒突然轉身走回桌邊翻起那厚厚的堆了一桌子的賬冊。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原來如此。”這裏所有的賬冊都在,但是唯獨沒有栖霞鎮的賬冊。柳浮雲并不是古塘人,對這裏也不熟悉。如果不是知道古塘治下一共有多少個鎮子,應該有多少本賬冊,隻怕連賬冊少了都不知道。如果于敏光一開始就拿一本假賬冊來糊弄他,他甚至可能根本不會知道栖霞鎮下面有紅光村這個地方。畢竟一個小小的村子又有多少人會注意?
柳浮雲擡頭看向方信,方信道:“公子說,紅光村多年前被一個神秘人買了下來,如今整個村子都已經遷走了,那裏隻有一個莊子。”
“你們是去了那個莊子?”柳浮雲問道。
放心點頭道:“那個莊子守衛森嚴,公子進去了但是沒能探查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他跟着昨晚進莊子的幾輛馬車走了,那馬車從莊子裏拉了十幾個女子離開。”
“拐賣人口?”柳浮雲皺眉。
方信沒說話,他不會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發表意見。柳浮雲搖搖頭,如果隻是單純的拐賣人口,謝無衣應該不會特意讓方信回來通知他去查這個地方,自己卻跟着走了。顯然是有什麽地方讓他覺得不對。
方信道:“那個莊子的守衛布置的十分嚴密,不像是一般尋常人的手筆。”
柳浮雲有些疲憊的擡手按了按眉心,那中年男子道:“公子,這古塘縣處處透着古怪,咱們是不是想回京城多帶點人手再來?”
柳浮雲搖頭,“打草驚蛇,更何況古塘有飛羽營在。我們帶的人再厲害能比得過飛羽營?沒有确實的證據,誰敢說飛羽營如何?”神武軍是直屬于皇帝掌控的兵馬,也是皇帝心腹中的心腹。沒有實打實的證據,在陛下面前告他們的狀就算告狀的人是柳浮雲都不好使。若是最後拿不出證據來,說不定就是柳浮雲這個奸妃的娘家人想要陷害忠良了。
“但是......”
“沒有但是。”柳浮雲沉聲道,“除非我走,否則你們現在隻怕是走不了了。但是我若是走了,再回來還能不能找到證據和陸大人,就難說了。如果讓他們懷疑我們已經找到了什麽證據的話,我想他們應該也不介意讓我們步上和陸大人一樣的後塵。明明說好了明早去剿匪,我們卻要走,你猜他們會怎麽想?”
中年男子沉默,誰能想到天子腳下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無衣公子還說了什麽?”柳浮雲問道。
方信道:“公子說,如果他一直沒回來,就将消息送去給曾大人。”
柳浮雲點點頭,微微歎了口氣。垂眸思索了片刻,方才道:“照你的說法,想要查紅光村隻是我們這些人隻怕是不行了。更何況,我們還已經被人見識了。巡防營的兵馬...已經直接去了石牛山啊.....”現如今浮雲公子竟然也面對跟陸離和謝安瀾一樣的窘境,無人可用。
這也不奇怪,畢竟是在别人的地頭上,人再多也是嫌少的,何況他們的人本來就不多。
“公子,咱們該怎麽辦?”中年男子問道。
柳浮雲道:“不怎麽辦,按照昨天的計劃,剿匪。”
“可是......”明知道這隻是對方想要調虎離山的計策,他們還照着對方的計劃進行?
柳浮雲道:“咱們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陸大人已經遇害,那麽我們現在做什麽都是多餘的。要查古塘縣和飛羽營有的是機會。如果陸大人平安無事,那自然會讓我們知道。現在,也隻能賭他命大了。”柳浮雲若是想要于敏光和飛羽營,隻要他能活着走出古塘縣回京去,有的是辦法不急于一時。哪怕他最後也找不到什麽證據,要毀了于敏光也不是難事。所以當前要緊的事情其實是陸離到底是不是還活着而已,但是他們找不到陸離,所以也隻能靜觀其變了。
聽完柳浮雲的話,方信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方護衛,你做什麽去?”身後柳浮雲問道。
“找公子。”方信冷聲道,既然柳浮雲并不打算做什麽,那他也不必待在這裏了。
柳浮雲有些無奈,“方護衛未免太過心急了,以無衣公子的心計功夫,自保絕不會有問題。你冒然行動莫要壞了他的事。”
“......”方信腳下頓了一下,沉默的出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