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绯月東升,李哲手中書本上的反光成了绯紅色,他才覺察到自己又看了一天的書。
他把厚厚的書本丢在茶幾上,從沙發上起來,踩着柔軟厚實的地毯走到窗邊,看着遠處正在鮮活起來的紅岩城發呆。
紅岩城,绯紅星上血族領地内重要的城市之一,城區周長八十裏,勢力輻射範圍數萬平方公裏,是地域性的商業、文化、工業、政治中心。
城市的外圍是密密麻麻的住宅區,再往裏是工業區、商業區、政治文化區,環繞分布階層分明。
最外圍的住宅區和工業區被劃定爲外城區,隻占了紅岩城的四分之一面積,但是卻常年容納着幾百萬的常駐人口,流動人口更是不計其數。
當然,這些人絕大部分都不是血族,而是血族買來的、搶來的、或者自願遷徙來的人類。
擁擠的環境之中,黑暗、肮髒、罪惡.各種世間醜惡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但就是這樣,所有外城區的人都像蟻巢中最悲催的工蟻,每天都在麻木而堅強的活着。
因爲在這裏跟在聯邦的生活差不了多少,都是有今天沒明天的熬日子,萬一走運了被内城的血族看中選爲奴仆,也許能夠吃飽多活上幾年。
一條環形城牆隔斷了内城、外城,相對于外城區的混亂,内城的世界卻安逸、整潔、有秩序,良好的綠化、路燈、圖書館等公共設施配置齊全,豪華商場、高檔住宅、各種特色商店應有盡有。
充滿了藝術氣息的街道、建築上纖塵不染,生活在這裏的人類和血族都是衣冠楚楚,閑散而高傲的享受着生活的樂趣。
這些人是紅岩城的既得利益者,控制着紅岩城的商業、文化、經濟等方方面面,心安理得的吸納着城外那幾百萬人的血汗供奉。
但他們還不是最吸血的,在紅岩城的正中心,近百平方公裏的區域竟然是一片湖光山色。
誰能想象在一座高樓林立、擁擠不堪的城市之中,竟然有一眼看不到邊的草地、綠樹、湖水、山丘,保留了宛若莊園城堡一般的惬意生活環境。
三座城堡瓜分了這近百平方公裏的綠茵湖泊,也瓜分了紅岩城的權力利益。
而李哲就住在這三座城堡之一,奢侈到極緻的“紅堡”莊園之中。
他來到紅岩城快一個月了,大部分時間都呆在自己的屋裏看書,暮雨受到李哲的指派,搜刮來了許多普通人都接觸不到的珍貴典籍,讓李哲越看越震驚,越看越着迷。
到現在他才明白,這個已經掌握了星際航行等高端技術的世界,其發展曆史竟然不到兩千年,還不如瀾星(防和諧)的曆史長。
究其原因,就是這個世界是在廢墟上建立起來的二次文明。
這個世界的高科技知識是從上一次文明中遺留下來的,而遺留的主要方式竟然是基因記憶。
當然,“基因記憶”這個說法是聯邦典籍中的描述,血族典籍中會用“血脈傳承”來解釋。
在上一次文明即将毀滅的時候,有大智慧者創造出了先進的胚胎基因技術,于是人類、血族、魔族以及其他一些人類的旁系勢力,都把基因火種保存到了避難所之中,一直渡過了寒冷的毀滅紀元。
等到一千多年之前,破敗的避難所才紛紛打開,釋放出了這些生命的火種,開始了二次文明的重建。
無論是星際聯邦,還是暮光大陸的血族、深淵星系的魔族以及其他人類的旁支,他們都在持續不斷的覺醒基因記憶。
祖先留存在基因中的各種先進技術、知識,不斷解鎖到火種的腦海之中,再配合文明遺迹的挖掘、逆推,科技的發展速度遠超瀾星人。
但是這個覺醒的過程是不可控的,也是無序的,火種并不能自我選擇覺醒哪些知識,以至于二次文明的發展過程中存在着明顯的斷層。
比如現在的星空聯邦、血族、魔族等勢力已經掌握了星際航行技術,但是卻存在知其然不知所以然情況。
整個聯邦既有超越瀾星的科技結晶,但是一些蒸汽時代的技術也還在星空的角落裏大道橫行,
社會體制極端落後,原始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并存,科技樹的發展明顯向軍事方向傾斜。
因爲對于民衆生活的投入遠遠不夠,大量人類還處于饑寒交迫的生存死亡線上。
如果說瀾星的文明發展是金字塔式的,一層一層的夯實基礎,堆積出上層的智慧結晶。
那麽這個世界的文明就是亂序堆積的,底層粗糙虛浮,中層構架極不完善,因爲頂層科技有利于社會高層的統治,卻得到了大量的社會資源,結出了大量畸形的輝煌成果。
當然如果隻是這些的話,李哲也不會感到震驚,畢竟他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并不強,社會再怎麽朋克,再怎麽崩塌他都無所謂。
他所震驚的,是自己也在持續不斷的覺醒記憶,獲得越來越多不可思議的技能、知識。
李哲在遇見暮雨之後,腦海中出現了“血脈”“殺戮”“隐匿”三枚銘文,跟古老典籍上描述的基因記憶覺醒一模一樣。
而在紅堡的這一個多月裏,李哲又覺醒了一枚銘文——“藝術”。
而且他對這枚“藝術”銘文的理解深度還越來越深,甚至超過了其他三枚銘文。
他現在可以彈奏出無比優美的鋼琴曲,擁有了神乎其神的繪畫技巧,他臨摹出的血族“大師作品”連暮雨都看不出真假,而且他還通曉了數種隻被少數人掌握的古老語言文字。
現在李哲毫不懷疑自己的腦海中就有無數的寶藏,正需要一把把金燦燦的鑰匙,去解鎖一個又一個的寶箱。
而這一把把合适的鑰匙,就隐藏在生活之中,他并不知道什麽時候撿到,但卻可以預見跟自己的生活經曆有關。
“那麽,我到底是什麽呢?瀾星人又是什麽呢?”
李哲無數次在心中自問,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瀾星人是怎麽回事?
瀾星人的外貌、身體構造跟聯邦人、血族人無比的相似,雖然文字語言跟瀾星相差很大,但是奇怪的是很多人的姓氏讀音卻跟瀾星人很像。
李哲曾設想過瀾星人也是一處“避難所”中走出來的“火種”,但是瀾星卻從來沒有找到任何超科技的遺迹。
而且也沒有基因記憶這種學說,所有的科技知識都是勞動人民在生活中用汗水和智慧換來的。
無論是藝術還是學術,都要用長年累月的學習來鋪就上升之路,不可能一覺醒來就鋼琴十級、通曉萬有引力的深奧秘密。
而且瀾星人更沒有什麽超能力、超能者,見到數百公斤的猛虎别說上去撕了吃肉了,掉頭跑都基本跑不掉。更别說那種神奇的精神系超能者。
可李哲現在卻可以一拳打裂堅實的石牆,縱身一躍比撐杆跳還高,取人性命如同菜刀殺雞,摸起小提琴就能跟暮雨來一場默契的琴弦二重奏。
那這是爲什麽呢?
暮雨活了幾百歲,無論學識和經驗都不可謂不豐富,但她無比的笃定李哲就是她們一族的一位“高貴長輩”,她接受的是血脈矯正而不是血脈轉化。
血脈矯正隻會發生在具有同一譜系血源基因的血族之間,效果遠遠超過旁系血源基因完全覆蓋源基因的霸道轉化。
也就是說李哲真的跟暮雨是同一譜系的血脈。
“如果瀾星是上一紀文明的起點,在文明發展到極緻的時候毀滅,然後散發出了無數的‘火種’,我倒有可能真是暮雨的祖先,但是我現在的知識覺醒又無法解釋.”
李哲無比确定自己的身體還是穿越前的身體,可怎麽就有了基因覺醒的能力了呢?
李哲讓暮雨尋找所有上一紀文明,還有血族避難所的資料,但是能夠搜集到的資料上都沒有任何有關瀾星的記載。
暮光大陸的血色議會中倒是有更全面的史實資料,但是要等待暮雨成爲血色議會的議員之後,才能抄錄給李哲觀看。
“如果瀾星也是避難所之一,那跟星空聯邦是不同的時空位面呢?還是遠隔無數的星系?”
李哲擡頭看着跟瀾星完全不同的星空,心情複雜。
他本來以爲自己再也回不去瀾星,再也見不到小婉來着,但是現在卻又生出了一絲希望。
隻要兩個世界不是平行位面,不論瀾星是避難所之一,還是上一紀文明的發源地,自己都未必不能再回去。
隻不過回去之後是兄妹相見,還是一片滄海桑田,就無法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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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