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新月也沒有給好臉色,直接轉過身去,嘴裏面念着劇本裏面的台詞,企圖用這種方式告訴裴承:我在忙沒有空理你,識相一點快點滾。
裴承沒有後退,搬了個凳子坐她旁邊,聲音很溫柔說:“你今天一下午都不怎麽高興啊,怎麽了?”
裴承喜歡穿一身黑,帶個白帽子,胸前挂着工作證,然後站在那一動不動的看着人家搬東西跑路,跟領導視察工作一樣。
結果一看工牌,就一場務……
裴承現在不會了,會邊忙邊遠遠的看着她,觀察她。
小兔子有脾氣了,他跟導演是第一時間知道的。
蔣新月真的想把這個劇本,往那個導演的腦門上摔,這戲加的莫名其妙算了,還要說一些羅裏吧嗦的暧昧潛台詞。
本來一大女主的劇,被這一整不妥妥的海女氣質噴湧而出。
蔣新月扣着自己的手,生悶氣。
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我不喜歡這個戲。”
裴承帶着笑腔,把凳子拉近一點,都快碰到蔣新月的膝蓋了。
“那我們不拍了。”略帶寵溺的說。
蔣新月低着頭,搖了搖,說:“我得賺錢。”
“我幫你還。”裴承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其實他早就可以解決鍾魏,但裴承怕自己的小白兔又給氣跑了,所以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見。
“不要!才不要!”果然,這句話就跟踩到尾巴一樣,直讓蔣新月叫喚。
“爲什麽呀。”裴承問她。
“不爲什麽啊,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而且這不關你的事呀。”
裴承用堅定的目光看着她,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蔣新月對上他那雙炙熱的目光,沒有預想當中的回應,隻是落寞的轉頭,說:“不用這樣,我跟你……也不是很熟。”
“不可以做普通朋友嗎?分手了就不可以做普通朋友了?”裴承的語氣有些激動。
蔣新月說:“不可以,不可以!”
裴承從椅子上站起來,他指尖都在發抖,問她:“理由呢?理由。”
蔣新月背過身子去,嚷着:“不行就是不行,沒有理由,沒有理由……這是你說的,你說的!”她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演技輸出,眼淚就跟不值錢一樣掉,哭腔讓她的嗓音有些撕裂,好像積怨已久找到了宣洩口一樣。
當初的裴承,到最後也沒有給蔣新月一個理由。
裴承看着她抽泣的後背,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一樣,臉上的淚痕被吹幹後又再次加深。
“對不起。”裴承張了張幹渴的嘴巴,吐出的這兩字的音調,他也不知道能用什麽樣子才能面對蔣新月,可是他不想就這麽放過他的小兔子,不想就這樣放她出去被别人欺負。
蔣新月把臉埋進手裏面,眼淚順着指縫和下颌線滴到衣領,掉到褲子上。
“慧然說……女人就像……玩具一樣,我根本不是例外,我……也是隻是個被弄髒了的小熊,一腳就能被踢開。隻能留在牆角發黴,生灰然後爛掉……”
蔣新月的的話語很混亂,夾雜了一些聽不懂的語調,但到了關鍵地方裴承及時聽不清楚但也像根針一樣,紮到他的心,千瘡百孔。
辜負真心的人。
遲早吞萬針。
“你訂婚了有小孩……像個小醜一樣去人家明媒正娶的未婚妻面前洋洋得意……看着他偷情?老公買給她的幾千畝地的玫瑰。”
“但是不羨慕因爲想着擁有過的唯一一株從冰場撿來的玫瑰多麽幸運……可是後面想來,我隻是從這千畝的玫瑰園裏面悄悄的偷了一朵而已……我還是個小偷,不折不扣的小偷……可是我什麽都不知道啊,我又沒有做錯什麽,爲什麽都來欺負我啊……”
裴承就像喝了蝕骨的毒藥,副作用伴随他一身的存在,頭疼到他眼眶都充血,視線都模糊了。
他呼吸不自覺的加重,他坐回凳子,耳邊回蕩着蔣新月的話語和聲音。
咬着牙關,幾乎是逼着自己說出這句話:“我錯了,新月。我真的真的很愛你啊。”
蔣新月知道,如果自己那一瞬間狠心一點,那将會是裴承這一生的痛,痛到他可以一蹶不振,自此頹廢到底,甚至可以變成一個清醒的瘋子。
你有爲自己的一個決定,而後悔嗎?
後悔到一夜之間白頭,後悔到瞬間瘋掉?
裴承想着,如果在比賽後他第一時間去找了蔣新月,那之後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五年的時間裏,是不是也會擁有一個女兒?
她的樣子,是不是跟蔣新月小時候一樣?
還有就是,一切好像都回不到從前了嗎?
裴承看着被濾鏡糊上一層的景色,想起了自己爺爺臨終前說過的一句話:“虧愛人者被蝕心,風水輪流轉。仲承呐,你一定會後到發狂的時候。”
裴承覺得自己很累很累,想睡一場很久很久的覺,需要把他這一短暫一生慢慢梳理一遍,看到了自己小時候天賦不好,大雨瓢潑的時候跪在教練門口,雨大的讓他睜不開眼睛,但長着嘴巴堅定的說:我能吃苦!那時候連雨的聲音,都沒他底氣大。
又想到了自己拿到世界冠軍後,站在領獎台上在幾萬人的場館裏面,找尋一個笑臉時的窘迫和興奮。
他想擔起了裴家,于是丢開了萬金不換的夢想和愛人。
蔣新月轉過頭的時候看到裴承向後倒的動作,她帶着決堤的眼淚,接住了裴承。
“但是,我相信你的身不由己,也覺得我們終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蔣新月說。
120闖了八個紅綠燈,趕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有快過一架直升飛機。
蔣新月站在空地,看着裴承被送到遠方,她好像隻能止步于此,沒有開口講話也沒有過多的掙紮。
一位女士留着大波浪帶着一副黑色的眼鏡框,平靜的對蔣新月說:“可以,和一起去嗎?”
這句話是詢問。
蔣新月看着和裴承眉眼五六分相似的美人,輕輕點頭。她的眉宇間盡是愁容,但今天的表情似乎是灑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