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旗走後，公交車緩緩發動，池燃拎着書包，一屁股坐在了姜吱旁邊。
她愣了下，“你坐這班車能回到小區嗎？”
池燃目視前方，留給姜吱一面線條清晰冷白的側臉。
“或許吧。”
姜吱：“？？”
她戳戳池燃肩膀，對他這種心不在焉的态度表示很困惑，“你的自行車也不管了？”
池燃終于扭過頭來，漆黑的眸子掩在長睫之下，明亮的霞光從車窗外折射進來，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盯了姜吱一會兒，語調溫吞地問，“杜雲旗爲什麽對你這麽特殊？”
她才轉學回來沒幾天，杜雲旗的感情來得就這麽快嗎？
不把這個事情解釋清楚，恐怕這人要一直這麽反常下去了。
姜吱：“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在池叔叔的警察局。”
池燃扶着前面的椅背，回想片刻，點頭，“嗯，記得。”
這不是他們的初遇嘛，跟杜雲旗有什麽關系。
姜吱繼續說：“我當時之所以去警察局，就是因爲我和爸爸媽媽偶然發現有幾個初中生欺負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就是杜雲旗，他應該還一直記得我。”
雖然後面沒有再見過，但這件事對于杜雲旗來說是很難忘的。
他孤獨陰暗的童年，恐怕隻有這一次受到了别人的幫助和關愛。
沒想到杜雲旗跟他們之間還有那麽深的淵源，池燃臉上表情空白了幾秒，随即就有些複雜，“所以他是因爲這個才喜歡你的？”
他扯扯唇角，口氣嘲諷，“那這個喜歡來得可真容易。”
上官黎跟在他身邊噓寒問暖那麽長時間，結果都比不上杜雲旗小時候一個微不足道的報警電話。
隻能說姜吱當時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巧妙了。
該解釋的也都解釋完了，擔心這樣下去池燃真要坐到離他家小區很遠的地方去，姜吱趕緊催促他，“你快點下車，回去騎你的自行車去，要不然你明天怎麽上學啊？”
池燃“哦”了聲，慢悠悠地站起來，随手把書包扔到背後，手指搭在椅背上輕敲了兩下。
“明天的早餐想吃什麽？”
姜吱眨眨眼，有些驚喜，“你還要給我帶早餐嗎？”
池燃：“唔，反正我也要吃。”
姜吱報了幾個自己想吃的，笑眯眯地彎着眼睛，朝他揮揮手，“那明天見呀。”
池燃挪着步子下了公交，在站牌前站了會兒，給肖然撥了電話。
沒一會兒，肖然就推着兩輛自行車過來了，累得氣喘籲籲。
“不是我說你，你也太沖動了，說上就上啊，你知道這班公交去的地方離咱小區多遠嗎？”
他嘟嘟囔囔：“杜雲旗也是，也沒見過他之前上這班公交啊，今天怎麽都那麽反常。”
池燃拍拍他肩膀：“辛苦。”
他把自行車接過來，悠悠地騎着，看樣子心情還算不錯。
正是學校放學的時間，過了一個路口後騎單車的學生就多了起來，幾乎連接成片。
池燃騎得很慢，悠哉悠哉地掉在單車隊尾，柔軟的短發在光下隐約透着幾分深褐，他微微撩着眼睫，眸光淡漠，有種漫不經心的冷感。
四周騎單車的女生都不約而同地放慢了速度，小聲議論着什麽。
“他是輝光一中的吧，我有同學在那個高中。”
“聽說他好像脾氣不怎麽樣。”
一個女生笑嘻嘻地打趣：“長得帥就好了啊，他一看就屬于特别冷酷的那種性格。”
肖然被圍在女生堆裏，被迫聽了一耳朵關于池燃的風言風語，忍不住加快速度追上去，“喂，要不你下次出門帶個面罩吧，這樣大家就都認不出你了。”
池燃用看白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說什麽屁話呢？”
肖然理直氣壯地說：“那不然呢，你這樣多招爛桃花啊，還擋我桃花。”
後者最重要，他也想有個甜甜的校園戀愛。
池燃沒搭理他的瘋言瘋語，低頭把外套口袋裏響了一聲的手機拿出來。
是姜吱的語音。
“你有沒有拿到你的自行車呀？”
她語調很軟，說話也慢吞吞的，仿佛每一次咬字都認真無比，聽得人心裏有些泛癢。
池燃勾起唇角，按下語音鍵，“嗯，拿到了。”
他語調一如平常，臉上卻揚着笑，眉眼彎着淺淺的笑弧，這讓他看起來像隻在太陽底下睡舒服了的懶貓，滿是惬意。
池燃單手扶着車把手，又點開那條語音反複聽了幾遍。
肖然：“……”
完全不能理解這種行爲。
大概是心血來潮，宋曉趁着池燃快放學回家的這段時間把家裏清掃了一遍。
她蹲在地上，把床頭櫃裏的東西都拿出來整理。
池燃的東西不多，一般都是機器人模型和漫畫書，這兩者都有專門的玻璃櫃收納，就顯得其他櫃子很空。
床頭櫃最下面的抽屜裏有個長方形的鐵盒，宋曉把盒子打開望了望，裏面放着一隻用輕黏土做的玩偶，因爲年歲太久顔色已經泛黃了，感覺一碰就碎。
宋曉拿着這隻玩偶打量片刻，遲疑地說，“這應該是隻兔子吧。”
肯定是她兒子的手藝，除了池燃沒人能做出這麽醜的東西。
但他做個兔子幹什麽？
宋曉突然站起來，去旁邊的書桌扒拉東西，果然，在角落裏發現一隻同樣用黏土做的小豬玩偶。
“哈，我就說看着很眼熟嘛。“
這隻小豬池燃小時候可寶貝了，一直挂在書包上，後來發現它很容易壞，就藏在書桌裏了。
“你在幹嘛？”池燃扔下書包，走過來時看到了宋曉手裏拿着的東西，步子頓了頓。
“别亂翻我東西。”
他把兩隻黏土玩偶拿過來，重新放回書桌。
宋曉“切”了聲，“誰樂意拿你那小玩意兒，我就是看看，”
她感慨道：“真懷念你小時候還有童心的那段日子。”
至少比現在可愛多了。
池燃沒說話，等她走了才把那兩隻玩偶拿了出來。
他捏着那隻醜兔子，指腹輕輕撫過兔子尾巴那裏淺淺的字母刻痕。
幸好他媽沒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