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裏火星明滅不定,彌漫而出的暖氣漸漸驅趕掉雨水的濕潮,烏蒼挪了個面,繼續歪頭打瞌睡。
垂在身側的手指痙攣一般輕顫起來,裴衍蜷了蜷指尖,才低低地“嗯”了聲。
疼。
當初那一刀幾乎是貼着骨縫砍下去的,以至于幾年來都始終隐隐作痛。
他身上被雨水洇濕了大片,連發絲都濕漉漉的,姜吱用棉帕給他簡單地擦了擦,又把炭盆挪過來,把睡得正熟的烏蒼抱到一邊去,讓熱氣煨着裴衍。
做好這些,她才頗有點埋怨意味地開口。
“既然知道疼,下雨天就不要出來溜達了。”
她嚴肅地闆着小臉,“當心老了之後走不動路。”
裴衍窩在她精心營造出的舒适圈裏,指尖漸漸回暖,整個人都松弛下來,眸子懶懶地阖着。
烏蒼就蜷在他手邊,時不時地拿腦袋蹭他掌心,一副乖巧和諧的樣子。
見他阖着眼睛,心不在焉的模樣,姜吱氣惱地拽了下他手指,“你聽見了嗎?”
長指微微一動,把她的手指反握住,有一下沒一下地捏着骨節。
裴衍懶懶地“嗯”了聲,表示自己聽見了。
他難得表現出這種懶散的姿态,不再追趕着什麽,而是慢悠悠地消遣時光,周身的棱角都軟化下來。
如果讓長安他們看見,估計會驚掉大牙。
這哪裏是那個從屍身血海裏走出來的,手段狠辣的東廠督主?
“下雨也要來我這裏,你跟烏蒼可真是像。”
看到外面下雨的時候,姜吱還以爲今天不會來“客人”了。
裴衍阖着眸子,聽她這麽說,輕輕低笑幾聲。
“它對吃的很執着。”
既然被養成了吃零食的習慣,就一頓也不能少,别說下雨了,下冰雹它也會來。
姜吱托着臉瞧他,“那你對什麽執着?”
裴衍沒有回答,閉着眼睛似乎在打盹,和旁邊那隻海東青出奇地一緻。
姜吱打量了他一會兒,見他阖着眼似乎真的睡着了,才拽了條毯子給他蓋上。
屋外傳來細微的響動,姜吱出門去看,正對上長安一張焦急擔心的臉。
“督主怎麽樣了?”
姜吱輕掩上門,免得冷風裹着濕氣湧進去,“睡着了。”
長安放心地點頭:“睡着——睡着了??”
他驚愕不已,想開門去看看,又不敢,顯得很踟蹰。
“在、在床上睡的?”
姜吱瞅他一眼,莫名其妙道,“他睡床上,我睡哪兒?”
長安:“額……”
姜吱指指屋子,“你要把他叫醒嗎?”
長安連連搖頭:“不用了不用了,就讓督主睡着吧。”
姜吱“哦”了聲,見他沒有什麽要說的了,就重新回了屋子。
裴衍睡得很熟,旁邊煨着炭盆,周身都暖洋洋的。
姜吱往盆裏添了些木炭,擔心他這麽睡會着涼,還給他加了毯子。
弄好這些,姜吱才放心地躺到床上睡覺,烏蒼跟她混熟了,已經清楚地知道怎麽樣才能讓自己最舒服,沒過多久就抛棄原主人鑽進了她的被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