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梭,春去秋來。
轉眼間,韓斌在青石村已經生活了十年。
韓斌的樣子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從一個青年便成了中年男子。縱然如此,他的雙眼還是那麽的炯炯有神,散發着智慧的光芒。不過,他臉上已經被歲月留下了痕迹,一道道額頭紋清晰可見。
這十年來,韓斌除了吃飯休息之外,其餘時間全部在捏制瓷器,一件件精美的瓷器被燒制出來。這些瓷器,先是在青石村内部出售,村名們雖不懂瓷器,但覺得瓷器異常的精美,拿在手裏愛不釋手,而且價格又不高,幾乎每家每戶都買了一些。
那些有頭腦的商販,看出了這些瓷器不凡,便大量的收購,并運到城内出售。
要知道,城内的人可比小山村内多的多了。這剛一出售,便被銷售一空,價格從幾個銅闆,直飛到幾十銀币。到了最後,一個普通的黑碗也要十多個金币,那些精美的花盆,以及一些妖獸花草的瓷器,更是千金難買。
城内的這些情況,韓斌并不知道,他每天都會燒制一些瓷器出來,而這些瓷器剛一出爐,許三多便帶人運走了。開始的時候,許三多還按照韓斌給他的時間,每天清晨來取一次,到了最後,一次比一次早,有時候甚至會提前數個時辰。
這天清晨,天空剛露出魚肚白,許三多便前來了。
這次前來,許三多與以往不同,以前他總是帶來一駕馬車,還有幾個村夫。這一次來的人并不多,隻有三人。而三人中,其中兩名是青壯男子,他們雖然穿着普通村民的衣服,但一眼便能看出,兩人都是武林高手,而且功夫不低。不但如此,從兩人身上散發的殺氣可以看出,他們即使沒在沙場上馳騁過,死在他們手中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另外一人,則是一名年過六旬的老者,他的身上雖沒有殺氣,卻散發着一股儒雅之氣。這種氣息一般人身上根本沒有,而想要擁有這種氣息,必須有一個前提,那就是飽讀詩書。一個飽讀詩書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而這樣的一個組合來到此地,隻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即将要發生大事了。
不到片刻,三人便來到窯洞前,因爲時間還早,許三多便和那名老者閑聊起來。
許三多一拱手,恭聲道:“王大人,您這次前來,不隻是爲這些瓷器而來吧!”
這王大人名叫王恒,兩人幼年時雖然并未生活在一個山村,但離的也不遠。不但如此,兩人還曾在一個私塾内讀過書,彼此之間也算認識。隻是後來,兩人走的路完全不同,許三多讀書沒用心,便落個現在這份局面。王恒則不同,後來高中舉人,再到進士,最後更是位列第一甲第一名,成爲皇上欽點的狀元。
衆所周知,凡是能成狀元者,可謂徒步青雲,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王恒正是如此,開始便當了個三品官,後來做的不錯,一路高升,最終做到了丞相的位置。各大帝國中,丞相的職位都相當的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王恒這一坐,便坐到現在,由于辦事能力強,深得皇帝的喜愛,一些重大的事情,都讓他去辦。
王恒爲人和善,并不擺官架子。聽到許三多的話後,他微微一笑,擺手道:“許老弟,我們認識也有四十多年了,你還和我客氣什麽。我這次來意,剛才也和你說了,除了買一些瓷器回去外,還想見一見這燒制瓷器的人。”
說到這裏,王恒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許老弟,這燒制瓷器的人可是你村的,他的情況你也向我簡單地說說吧!隻要這事你幫我辦成了,回去之後我面見皇上……”說着,對着天空拱拱手,又繼續道:“皇上必然歡喜不已,到時我隻要說上幾句,日後我們便可同朝爲官,共享榮華富貴,哈哈……”
此話一出,許三多沒有半點喜悅,反而皺起眉頭,道:“王大人,不瞞你說,這燒制瓷器的人可不是想見就見得了的。他出來之後,我盡量将你的意義轉達于他,若是他不願見諸位,還請王大人不要強求。”這中間的一些情況,他實在不好說出,于是委婉的表達了心中的意思。
王恒臉色一沉,不解道:“不願見?”
許三多點點頭,有些無奈地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王大人是聰明人,應該不會爲難老朽吧!”
聽到這話,王恒确實不好說什麽,皺起眉頭思忖起來。
日上枝頭,窯洞的門緩緩打開,一名身穿短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這走出來的人正是韓斌,他比起十年前雖然蒼老了許多,但他的身上卻散發着一股龐大的氣息。這股氣息很是獨特,讓人看了以後,忍不住有種頂禮膜拜的沖動。不但如此,他雙眼中射出的精光,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韓斌走出之後,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塵,而後視線在許三多等人身上一掃而過,淡然道:“村長,瓷器已經燒制好了,進來取吧!”他聲音平淡,沒有任何表情,根本不像同村長說話,就好像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一樣。
許三多眼中猶豫之色一閃而過,随即一個健步,來到韓斌的面前,道:“韓老弟,今天有幾位貴客想見你,不知……”
韓斌沒等他說完,便打斷道:“告訴他們,我沒有時間。”說完,又加了一句,“若是今日不取瓷器,我先走了。”說着,便要轉身離去。
看到這樣一幕,許三多臉上滿是尴尬之色,還未等他開口,王恒突然道:“韓兄,難道你真不見我等嗎?”
此話一出,王恒身後的兩名侍衛,不禁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王恒身爲一國丞相,官位顯赫。雖然爲人和善,不拘小節,但也很少同人稱兄道弟,尤其是稱别人爲兄,這還是第一次。兩人都是武夫,頭腦不太靈光,一時間實在想不出來,眼前這名中年男子何德何能,竟然讓王丞相稱呼其兄?
韓斌好像沒聽到一樣,轉身就向窯洞内走去,而後将窯洞門關上。
王恒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一青一紫,平裏日别人都想巴結他,說的全是好聽的話,即使是皇上,也很少給他這種臉色。而于今,一階草民竟然敢無視他的存在,這讓他如何咽下這口氣。王恒冷哼一聲,對着窯洞的方向道:“韓斌,你知道我是誰嗎?”
王恒的聲音在山脈中回蕩開來,可窯洞内靜悄悄的,過了許久,都沒有回聲。
一個人脾氣再好,可也經不住這樣的變相羞辱。
王恒身爲丞相,降下顔面與之結交。對方倒好,不但不領情,還以這樣态度對他。王恒也是人,隻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會有脾氣。終于,王恒忍不住了,對着窯洞方向大聲道:“很好,既然你不見我,日後就不要後悔……”說着,一揮袖,對身邊的兩名侍衛道:“我們走。”
看着三人離去,許三多目光複雜,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王恒正在氣頭上,即使前去勸說,也勸不出個所以然,很可能還會惹怒對方。若是對方一怒之下,将他殺死,那就得不償失了。
許三多猶豫片刻,而後對着窯洞方向道:“韓老弟,此人可是大明帝國的王丞相,你即使不想見他,也不用這樣的口氣說話吧!他這次前來,是爲皇帝辦事,若是他回去将這裏的情況添油加醋的說上一番,青石村的未來……”
良久,青石村内傳來一句冰冷的聲音,“屠村嗎?”
許三多确實這麽想,但聽到韓斌的話後,身體一顫,下意識的跪倒在地上,道:“我求求你,一定要爲全村父老鄉親着想啊”
韓斌聲音再次傳來,聲音中不屑之色一閃而過,道:“他即使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能力,老村長,你不用擔心。”
許三多怎麽能不擔心,他雖然猜測韓斌是仙人,但十年來韓斌一直在窯洞内燒瓷東西,讓他這個想法漸漸散去。因爲他不相信,一個仙人能來凡間,而來到凡間還做這些凡人做的粗活,這更本不像是仙人應該做的事。
故而,許三多早已把韓斌當成凡人,此刻聽到他的話,不禁道:“王丞相是沒這個能力,可皇帝一旦發怒,那……”
“放心吧!皇帝也做不到……”
許三多聽到這話,暗暗歎息一聲,而後起身向村子走去。
回到村子後,許三多并沒有把事情說出去,因爲即使告訴衆人,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若是真想殺人,即使搬離此地,又能去哪裏?天下再大,可也逃不出皇帝的掌心。
窯洞内,韓斌坐在凳子上,繼續捏造着瓷器。
秦柔兒幾步走到他的身邊,不解道:“夫君,你今天爲何這麽做?”
韓斌眉頭一挑,道:“因爲我已經領悟了。”
聽到這話,秦柔兒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驚訝之色,脫口道:“你領悟了?”
韓斌點點頭,停下手中剛捏成一半的瓷器,緩緩道:“不錯,最近十年我不但捏造瓷器,終于有所感悟。化神雖說是感悟天地,感悟世間百态,可感悟這些都是爲了感悟出道心。如果一名修士無法感悟出道心,即使感悟的再多,強行化神之後也難有突破。”
說到這裏,韓斌深吸一口涼氣,繼續捏造手中的瓷器。這瓷器是一件人俑,捏的卻是秦柔兒,無論是它的形态眼神,還是其上散發的氣息,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栩栩如生。一眼看去,好像這不是一件瓷器,而是一個活人。
“你的道心是什麽?”秦柔兒說着,視線落在韓斌手中的人俑上。當她看到人俑的樣子後,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忍不住問道:“夫君,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