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林家, 衛志榮咬牙切齒, 隻覺當初太過心軟,沒有動手報複林家,以至于他們如今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他雖爲侯爺,可他早就不領差事了, 這十六年來的俸祿和田産的出息加起來都未必有他妻子的嫁妝多,是以林婉柔拿用妻子的嫁妝,他一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爲他自己也得了不少好處,但如今那嫁妝竟然不翼而飛,林婉柔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真是找死!
衛志榮一把掃落桌上的東西, 粗喘着氣,狠厲道:“徹查這些年林氏對明珠的欺淩, 本侯如此信任她, 将後宅完全交于她打理, 沒想到這些年看到的溫馨和睦竟全是假象!林氏背着本侯欺淩本侯嫡女, 本侯定不饒她!”
陳管事一一應了,低頭露出一抹諷刺的笑。之前衛志榮爲了保林婉柔母女,狠心關起衛明珠,欲将髒水全都潑到衛明珠身上。如今發現事不可爲,便要爲了保全自己的名聲舍棄林婉柔母女,當真是冷血無情,自私到了極點。不過也就是這樣當斷則斷的氣魄才能讓他抓住時機當上侯爺吧!這樣的人最适合做别人手裏的刀,缺點明顯,容易掌控,所以這樣的人當初跟在皇上身邊,自然很可能知曉一些隐秘的事。陳管事等到了侯府的混亂,并因此接手了整個侯府,立馬将不能用的下人遣走,趁機換上了自己人。
這麽大的動作令侯府人人自危,前有林婉柔打了十幾人的闆子,後有陳管事将許多人送去了莊子,一時間所有人都變成鋸了嘴的葫蘆,再不敢議論主子的事。
衛志榮要用衛明珠來塑造自己受人蒙蔽的好父親形象,所以衛明珠雖然仍被關在院子裏,待遇卻好了幾倍不止,隻要她不出院子,要什麽有什麽。衛明珠稍微動了動腦子,就想到了衛志榮的目的,世人總是對男人寬容得多,而且大多數男人都不會将精力放在後宅,隻要衛志榮把一切都推到林婉柔身上,那他就是被林婉柔蒙蔽欺騙的無辜之人。理由也很好找,衛明珠這些年白白胖胖金光閃閃的,他以爲衛明珠過得很好不是很正常嗎?到時他隻要做出一副痛心疾首補償嫡女的姿态,也就把自己洗白了。雖說還是要落得個糊塗的名聲,但總比寵庶滅嫡、親手弑要強得多吧!
而與之相對的就是林婉柔和衛明月那邊了,她們明顯感覺到一股風雨欲來的氣息,尤其府裏換了很多下人之後,林婉柔感覺自己像是變成了聾子、瞎子,連外面發生什麽事都不知道了。
衛明月忐忑不安地要林婉柔想辦法,害怕道:“爹那麽疼我們,不會因爲一次生氣就舍棄我們了吧?前幾日他不是說他會想辦法解決的嗎?”
林婉柔沒好氣地道:“前幾日是前幾日,如今流言蜚語傳遍了京城,哪還有那麽容易解決?我叫你攀上李雪嬌多和世家公子走動,你偏偏不停,因爲一個馮世輝弄出這麽大的事來,如今連我都要被你害死了,你滿意了?!”
衛明月不服氣地道:“怎麽能全怪我?爹也說了要怪你沒管好下人,不然怎麽會把家裏的事都傳出去?再說你哄了老太太十幾年,做什麽偏要在這時候惹她?她一個鄉下的婦人根本什麽都不懂,要不是她生你的氣,怎麽可能把藥材的事揭穿叫陳管事查賬?娘,你說實話你到底貪了多少?爹是不是因爲這件事才這樣對我們?”
林婉柔被她一番話氣得眼前發黑,渾身顫抖地罵道:“我做這麽多事還不是爲了你?要不是我攔着你爹納妾,不讓他有其他子嗣,你以爲你一個庶女能被你爹看重?要不是我貪府裏的東西,你以後能有幾擡嫁妝?我苦苦籌謀,替你打算,竟養出你這麽個白眼狼!要不是你差點害死衛明珠鬧得滿城風雨,就算你爹查出我貪了東西也不可能對我怎麽樣,我既然敢做自然有我解決的辦法。可你!你這個蠢貨将我連累至此,如今恐怕我和你爹二十幾年的情誼都被你抹殺了,我怎麽會有你這麽蠢的女兒?!”
衛明月臉色難看,滿腔怒火,“你别把什麽都怪到我身上,那些事都是你做的,跟我有什麽關系?你總教我怎麽拿捏男人,怎麽算計人心,結果呢?你還不是連自己女兒都保護不了?!”
林婉柔一巴掌扇在她臉上,雙眼噴火,“你給我滾!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早知今日,我就應該把衛明珠抱過來養,至少她這麽多年忍氣吞聲是爲了孝順爹娘!你就隻知道給我惹禍!你滾!”
衛明月捂着紅腫的臉,怨恨地看了她一眼,飛奔而去。
林婉柔胸口劇烈地起伏,平複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她撫着發痛的掌心有些後悔,起身就想去找安慰女兒,但走到門口她想起當前的處境又停了下來。算了,讓女兒反省一下也好,若不是衛明月把衛明珠逼得報複她們,她們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林婉柔頭痛地做回桌邊,連喝三杯涼茶才讓自己清醒了一點。衛志榮不肯見她,她有滿腹借口都失去了用處。這些天發生的事,單獨哪一件爆出來都好解決,以她對衛志榮的了解,隻需吹一吹枕邊風就結了。可她萬萬沒想到所有的事會一起曝光,衛明月搶姐姐未婚夫隻是個引子,她故意苛待衛明珠連帶讓人懷疑衛志榮色令智昏就是火上澆油,若這時她在旁溫柔軟語也未必不能讓衛志榮偏向她們母女,這些年衛志榮隻有她一個人已經充分說明了對她的感情。可偏偏陳管事這麽快就查清了賬,讓她連做手腳掩飾的機會都沒有,一環扣一環,她恐怕真的很難翻身了!
林婉柔苦思冥想,許久之後才想出了一條不算良策的計策。事到如今,隻有讓衛明珠閉嘴才有可能讓一些“證人”證明衛明珠說的一切都是假的,畢竟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衛明珠的話是真的。到了那時,沒有了衛明珠,衛志榮也保住了面子,自然就會有回旋的餘地,她們母女也就能有機會翻身了。
不過如今府裏隻剩下她幾個暗樁沒有被換,辦起事來十分不易,她必須要小心再小心才可能成事,不能沖動,一定要細細籌謀。也許,老太太身邊的玉竹是個好人選。衛明珠能挑撥老太太來對付她,她也能利用老太太除去衛明珠!
在林婉柔爲了翻身謀劃的時候,衛明月也沒閑着,她自覺父親靠不上,母親也不贊同她的想法,她想得到自己想要的隻能自己謀劃了。侯府一直閉門謝客,她也沒機會和馮世輝、李雪嬌聯系,此時沒了辦法,她隻好寫信求助,命司琴務必将信交到他們手上。
司琴十分爲難,不知在戒嚴的侯府怎麽送出信去,可衛明月不是好惹的,她要是辦不成肯定沒好下場,司琴隻能硬着頭皮去後門鑽狗洞。
一個小厮發現她之後立即去禀報了陳管事,陳管事淡淡說道:“跟上她,看她去做什麽。若有其他人通風報信不必阻攔,隻需記下他們見過什麽人即可。”
“是,小人這就去。”
司琴爬出府外,看見四下無人松了口氣,急忙拍掉身上的塵土,匆匆跑去給馮世輝和李雪嬌送信。兩家門房都說人不在,司琴急得沒有辦法,她也不敢把信随便給人,思來想去,便跑到馮世輝回家的路上守株待兔,總算在兩個時辰之後把信交給了馮世輝。
馮世輝臉色難看,掃了眼四周,皺眉道:“信我收下了,你趕快走吧。這個時候不宜再有流言傳出。”
司琴急道:“馮公子,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家小姐啊,我家小姐被人侮辱謾罵全都是爲了你,你可不能不管她啊。”
馮世輝不耐煩地道:“行了,該怎麽做我心裏有數,你回去叫明月安心等着。”
司琴還想說些什麽,馮世輝卻已經轉身走了。她躊躇片刻,跑去謝家将給李雪嬌那封信交給了謝蘭,雖然謝家姐妹同衛明月的關系并不好,但她們一直在讨好李雪嬌,萬萬不敢藏起這封信的。送完了這兩封信,司琴才急急忙忙地跑回侯府又從狗洞鑽了回去。
謝蘭确實不敢藏信,拿到信沒一會兒就給送到丞相府去了。正巧丞相夫人從李雪嬌房裏出來,看到她們姐妹淡淡笑道:“雪嬌身子不大舒坦,你們來了就多陪她說說話,也勸勸她,别爲着一些不着調的人氣壞了身子。”
謝蘭忙恭恭敬敬地應了,笑道:“夫人放心,雪嬌最喜歡熱鬧了,我們姐妹會常來陪她玩的。”
丞相夫人滿意地點點頭,帶着下人走了。謝蘭、謝梅被丫鬟引進房中,看到李雪嬌滿臉怒氣好像剛和誰吵了一架似的,不禁有些後悔沒挑好上門的時機,這下又要當李雪嬌的出氣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