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進行了八個小時,從白天熬到了傍晚,嚴景州才被推出了手術室。
蘇酥看到門打開的那一刻,腳都是軟的,她撲到嚴景州的身側,在他的眼睛上被包裹着重重紗布,男人臉色慘白, 唇上毫無血色。
“景景州~”她的聲音在顫抖,眼淚潸然落下,少女下巴顫着,緩緩擡頭看着醫生,她眸子裏無處不透着慌張害怕:“他怎麽樣?”
醫生抿了抿唇,也随即開口:“手術不算是非常完美。”因爲跳閘的原故, 手術中不免有些小插曲:“具體情況,還得看病人醒來之後的情況, 再做詳細的方案。”
那一刻, 世界恍惚,許多重影,頭頂的白熾燈就像是沙漠中的太陽一般,照的人惶然無措。
手術不算完美是什麽意思?
是,失敗了嗎?
還是,成功?
蘇酥的性子算得上溫順理智,也非常聰明,但是眼下卻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她哭着問醫生:“不算完美是什麽意思?”
“小姐,你先冷靜一下,發生這種事情,我們深感抱歉,我會給你們申請賠償,金額也不少。”
“你在說什麽?你是說我先生的眼睛以後都看不清了嗎?”她從沒想過自己會在醫院裏大吼大叫,對一個醫生發難。
“小姐, 一切等病人醒了我們在做詳細”
“你剛才說要賠償到底是什麽意思?你們已經判斷了這是一起醫療事故了嗎?”
“對不起小姐, 是我的言語失策,一切結果要等到病人蘇醒後才能下結論, 你先冷靜一下。”
“我要怎麽冷靜!”
文桐還算有些理智,她惶惶把夫人拉下:“先去看看嚴少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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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景州蘇醒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兩個眼球就像是被火燒了一般的灼熱疼,喉嚨很幹,想要喝水,意識回歸時,就聽到身側有個低聲抽泣的聲音。
“媳婦,水~”
“你醒了,我我馬上給你倒水。”蘇酥一直在等他蘇醒,因爲有很多事情是需要他蘇醒之後才能夠有結果,等的時間很漫長,差不多三個小時,反正等了多久,她就哭了多久。
小姑娘倒水的手抖了一下,然後玻璃杯‘啪嗒’一下砸在地上,嚴景州一怔:“媳婦。”
“沒事,不礙事,我……我重新給你倒。”
“不要踩到地下的玻璃碎片,叫人來收拾一下。”嚴景州說這話, 額間的汗順着留下來,他不說話的時候都在緊咬着牙。
“嗯。”
現在應該是晚上十二點了,萬籁俱靜,醫院裏的消毒水氣味依舊,男人喝了水潤潤嗓子,第一句話就是:“别擔心,我沒事。”
“你怎麽知道沒事?你又不是醫生。”
男人哼笑“我就是知道啊,小哭包,你哭的我在夢裏以爲下雨了,别哭了成不成?”
“人家擔心你嘛。”蘇酥主動握住他的手,男人嘴角彎了彎,然後手緊了緊:“我很開心,你的擔心讓我很開心,但是不要哭,寶寶,我真的沒事。”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嚴景州放在薄被裏的手下意識的攥緊,他抿了抿唇開口:“感覺.沒什麽特别大的感覺,媳婦,突然想喝牛奶,你去幫我買點吧。”
“牛奶?純的嗎?”
“嗯,要熱的。”
“好,那你等一會兒。”蘇酥關門之前還回了下頭,看着嚴景州好似一點沒感覺的樣子就覺得奇怪,他真的不疼嗎?
小姑娘下了樓,今日下了暴雨,暴雨過後的夜晚空氣中都透着濕氣,晚上的月亮非常的澄淨,彎彎的旋蓋在頭頂,她推開了小店的玻璃門,然後在冰箱前挑選了一款純牛奶,讓店員加熱了一下,前後五分鍾就從店鋪走了出來。
而此時,病房裏,男人緊咬着牙,脖子上的青筋鼓的老高了,醫生知曉他醒了之後立馬趕來了,嚴景州被七八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圍着。
他們語速很快的講着英文,看着痛苦如斯的嚴景州。
蘇酥推開門的時候,她根本沒辦法上前說話,被眼前的情況吓得不清,她手裏拿着熱牛奶,被擠在牆邊,透過一個又一個醫生白大褂才看到床上的人,他很痛苦。
醫生用英文交流,然後随即推來的還有一些儀器,文桐看到了夫人,立馬湊過去安慰:“沒事的,他們隻是在檢查,還沒有下結論。”
“文桐姐”那些所謂的害怕,眼下蘇酥已然無法用言語訴出,她的眼眶一直紅着,咬着下嘴唇,看着病床上的嚴景州一直在隐忍着痛意。
“滾出去讨論。”嚴景州氣壓非常的低,他的身份不簡單,在場的醫生都明白,所以對于這個暫時還看不見的男人,他們心存畏懼,畢竟是能夠讓知名企業家馬克打電話來醫院的人,所以不能怠慢。
光是這些人在病床前讨論的種種,都足夠把病人吓死了,嚴景州倒是能夠冷靜處理,他心裏很是強大,隻不過這屋子裏還有他媳婦。
“那,嚴先生,先不打擾你休息了。”幾個醫生灰溜溜的從病房走出去,一時間叽叽喳喳的聲音消失,顯得病房死寂死寂的。
嚴景州艱澀的咽了咽口水,然後嘴角勾了勾,伸出手:“别怕,媳婦,過來抱抱我。”
文桐跟着醫生們出去了,她要去了解情況,女人眉目淩厲,眼眸裏精明的光一經掃過,沒人敢在她面前撒謊。
“嚴少現在什麽情況,你們有什麽猜測和預判可以大膽的說出來,我想你們的院長應該也接到來自馬克先生的電話,救治嚴少的眼睛,你們隻能成功,不能失敗。”文桐經曆過風浪,很多事情,隻要蠻橫一點處理起來就非常的簡單。
就譬如現在,七八個眼科的大夫,被文桐一個女人吓得面露慘綠。
“這”
“文小姐,我們會盡全力去救治嚴先生的眼睛,但是結果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
“是啊,我們這都是工作,而且中間有些意外,現在情況還需要時間才能夠出來。”
“好啊,如果嚴少的眼睛沒有好,那你們的眼珠子,就要小心了。”文桐從左看到右,把那些醫生都看了一遍,她心裏也不好受,來之前根本沒有想過如果嚴少的眼睛無法複明該怎麽辦?
她也是不得已才用了這黑吃黑的法子,要知道人的潛能都是被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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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蘇酥輕輕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她能夠感受到他渾身都繃緊着,他應該很疼吧。
“景州,疼的話,我們不治了。”蘇酥打了退堂鼓,她聲音像貓一樣,還有些啞。
嚴景州摸了摸她的頭,寵溺的笑了笑:“傻瓜,我不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