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寒冷,與其在小村之時,有着極大的不同。以往之時,那種冷隻是凍之于皮肉,借助外物的話,終究還是可以抵抗的。可是最近幾日,這種冷,除卻皮肉之外,讓人内心之中也不禁生出一種無法抵抗之意。
這件事,起初聽家人提起之時,他還有些不信。然而,直到他将修爲收回以後,這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已經超出了家人所描述程度。這種冷,從内心之中感覺到的深深的冷意,饒是他的體魄經過真訣的千錘百煉,已經遠遠的超出常人,卻也是不由的感覺到一陣陣冰冷之意。可想而知,這些沒有修爲的世俗百姓,又是怎樣的感受。
“你這麽做,究竟是意欲何爲,難道不怕這萬千生靈因此罹難之下自己苦苦修來的一身道果付諸流水?”
潔白的月光,灑在地面之上,讓人心中平添幾分清冷之意。石易風與杜墨言并排而立之下,影子卻是靜靜的躺在地上。月光緩緩的向西移動,地上的影子慢慢的越變越長。
“你真的決定了?此物恐怕已經修行到了關鍵的時刻,以你一人之力,我擔心會不會。。。。。。”
杜墨言隻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被那一雙樸實無華的手輕輕的抵住了,擡頭一看,石易風的目光之中,盡是一片堅毅之色。本來還有許多的話,卻隻能生生的停住,再也說不出來。
這一刹那,時間就仿佛定格了一般,清冷的宅院之中,隻剩下了這兩個人靜靜的站在屋頂之上。月光依舊,佳人顧盼,對于石易風來說,還有什麽比這些對他而言更爲重要呢?
也許有吧,然而在他心中,或者也在她的心中也是如此。就讓那些修道長生,百舸争流,逆流而上,魔界大劫。。。。。。統統的都去一邊。此時此刻,他們隻想要這麽一起并肩而站,享受這片刻的甯靜。。。。。。
曾經有人說過,這個世界上萬物都有着其生存的道理,如果有一天,再也沒有了争鬥,沒有了統治。那麽這個世界可以稱之爲大同,然而,這一切對于如今的人間大陸來說,卻是那麽的遙不可及。
天機九榜重現世間,可以說是天下皆知。一時間,天下修道之人望風而動,在一些有心之人的鼓動之下,大陸之上的無數修者,紛紛向着天機峰所在的中洲與東域交界之處趕了過來。
天機峰上,奕天道人靜靜的坐在竹樓之中,神情之中說不出的疲憊之意。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對不對,或者說是該與不該?很難想象,一個修爲絕世的人物,似乎已經陷入了迷茫之中。
三日時間已過,天機九榜,蘊藏着那股玄妙的力量,已然将這人間大陸之上所有的修士都探查了一遍。修爲高絕者,自然能感應到這神秘的氣息,至于那些修爲達不到渡劫境界的修士,卻是根本沒有任何的感知。
然而,他卻是耗費靈力,以天機榜爲媒介,宣布了這件萬年以來最大的事件。第四日之時,冷清的天機峰上,終于迎來了第一波探訪之人。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去迎接這些不速之客,隻是吩咐了一聲門中唯一的仆人,一個修爲僅僅隻有元嬰境界的仆人,讓他去招待了一下。
“這些人,又有幾個人是真的一心向道?名利,呵呵。。。。。。都是爲了這名利二字!”
從其背影望去,奕天道人就好像一瞬間就蒼老了幾十歲一般,整個人不由的地笑起來。原來,這個絕世一般的人物,也早就已不再年輕了,歲月的蹉跎,已經讓他的心神變得如此滄桑。
“老主人,這樣下去終究也不是辦法,适才聽那些人言語之時,天下間無數修士都陸續朝着天機峰趕來。不如啓動護山大陣,昭告天下修道之士,天機門封山一段時間。。。。。。”
年輕人站在門口,望着眼前滄桑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萬千。自己跟随已久的人,雖然容貌看似隻有四十多歲,然而,其真實年齡卻不知道比自己蒼老多少歲月,其胸懷更是自己無法度量。如今,他心中的夙願已然徹底了結,接下來,他還會做些什麽?
許久之後,也不見奕天道人回聲,年輕人卻是輕輕的退後幾步,卻是朝着天機榜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一時間,偌大的竹樓之中,隻剩下奕天道人,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窗口之處,凝視着不遠處的金光閃閃天機榜。
“馮道友,如今天機榜重現,天下修道之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盡,天機門已然成了所有修道之人必去之處。道友以爲,你我二人的修爲,又能在元嬰榜上,排名若何?”
距離天機峰千裏之遠的一處無名小鎮之上,人來人往之間,有兩個人卻是看起來格外的與衆不同。其中一人,一身火色的衣服,隐隐之間仿佛有着火光熠熠閃爍,就連蓬松的頭發,也是極爲怪異的火紅之色。
那另外一人,看起來就要正常了許多,除了蒼白的臉色之外,其餘的地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習武之人。然而,此人身上時不時流露出的氣息,比之那個紅發怪異之人卻是絲毫不差。
“哈哈哈。。。。。。火道友乃是南疆之地名氣頗大的修士,一身火屬性功法威力強大無比,就連出竅期修士遇到閣下也會大感頭痛。馮某這點道行,又怎能與道友想比,這一次來天機峰,隻不過想看看,究竟是誰能霸占着元嬰榜第一人的寶座!”
馮姓修士說話之間,開始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管這周圍百姓的眼光是如何看待二人。不過,這一番話,從其口中說出,倒是有那麽幾分超脫于世俗之外,不與衆人争鋒之意。
兩個人相識已久,自然是對對方極爲熟悉,那一身火紅之人,聞言也不禁大笑起來。隻不過這火姓修士,看似極爲魯莽,實則卻似乎粗中有細。不動生澀之間,沒來由的在心底鄙視了一番馮姓修士。
“要說那些宗門修士,天朝貴族之流的修士說出此話,火某或許有可能相信。隻不過,這話從你馮真嘴裏說出,卻是打死我都不會信的。。。。。。”
不過他這些話,也隻能在心底暗暗想想罷了,兩個人雖然有所競争,卻也是十分交好的朋友。雖然談不上是什麽生死之交,卻也算得上是一人有難,另一人相幫。他自然是不能爲了這區區的幾句話,就将馮真的老底抖出來。
“馮道友,我等還是抓緊趕路吧,你看着小小的鎮上,卻是出現了許多不同尋常之人,想必都是爲了那天機九榜而來。再遲的話,萬一遇到什麽變故,那就要耽擱了。”
隻見那馮姓修士微微點頭之下,兩個人的腳步開始加快,僅僅不到盞茶的功夫就走出了小鎮之外。緊接着,兩個人卻是同時化作遁光,朝着天機峰所在之地飛了過去。。。。。。
與此同時,高高的天空之上,一道又一道的遁光,不斷的穿梭在這片天空之中,那時不時傳來的破空之聲,好像打鼓一般。
這些遁光有的速度極快,可以說是一閃而逝,有的卻是慢上許多。從氣息上而言,也是大不相同,有的可以說比之此時的石易風要強出許多,然而數量最多之人,相比如今的石易風而言的話,卻是差上了一些。
夜深了,人靜了,狂風卻開始用力的吹打在這片山峰之上,吹得奕天道人的衣衫獵獵作響。冷清無比的天機峰上,總會聽到時有時無的說話聲,然而這一切卻又讓他煩悶無比。
曾幾何時,他渴望着天機門成爲這天下修道之人心目中的聖地,每日裏都有着絡繹不絕的修士前來朝拜。然而,這一切忽然來到的時候,反倒是讓他覺得甚爲厭煩。
天機榜上,不斷閃爍着的光華,似乎能讓天機峰不再冷清,也能爲天機門的将來指引出一條坦途。可是,這悠悠人間,那許許多多的修道之人,終究已經失去了本心,隻顧追逐着這些所謂的排名。
“真的錯了麽。。。。。。”
喃喃自語之間,心中可謂是矛盾連連,這幾日之中,不止一次的自問。他所做的這一切,究竟到底是對是錯。如果沒有所謂的天機榜,是不是這些人就不會追逐這些虛名。如果天機榜靈一直沉睡不醒的話,這衆多的修道之人,不明所以之下,會不會一心修行,不再爲這些名利束縛?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這裏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人。清冷的月光之上,一大片烏雲,緩緩的将光芒遮住,眼前頓時變得微微一暗。他的眼前,目光所指之處,也終于陷入了幽暗之中。
冷風一陣吹來,竹樓之中,負手而立的人影,也終于陷入了漆黑的夜裏,除了偶爾閃爍幾下白光的天機榜,再也沒有其他。。。。。。